静待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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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风轻轻地吹拂,先前灿若火焰般的木棉花早已凋谢,一个个纺锤形的果子在高高的木棉树枝上摇晃,在阳光的照射下绽裂开来,褐色的果皮散落在地上,而那一粒一粒黑色的种子,外裹着一团团白色的丝绒,在微风中轻扬,在空中飘荡,或是落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或是缠绕在树枝上,或是轻轻地从你眼前飘过,落在你的发上、衣服上。“绿水因风皱面”,而这一座南国的海滨之城,此时,因谁而白头?我静静地伫立在一棵百合花前,轻轻地将粘在那翠绿叶片上的洁白的木棉花絮取下来,放在手心,不一会儿,它便随风而去,杳无踪影。

视线重新回到眼前这株百合花上,剑形的翠绿色叶片有规律地排列着,细细的叶脉记录着时光轻轻浅浅的印记。枝端的纺锤形花苞,或大或小,颜色由浅绿到淡黄,沐浴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下,在清新的晨风里微微颤动。光影轻摇间,仿佛又回到了三月那淅淅沥沥的细雨中,我将三颗百合花的种球放在花盆里,然后盖上一层泥土,压紧,然后再松松地盖上一层泥土,洒下些许水,种球便已深藏在泥土里,依然每天给它浇水,一天、两天……依然只见到坳黑的泥土上,没有一丝儿绿色冒出来,真想翻开那厚厚的泥土,看看那藏在泥土下面被黑夜包裹着的种球,是否已萌生出些许生命的绿色?然而,终于忍住了。

不由得想起那个久远的、富含智慧的寓言故事,《揠苗助长》中的那位宋人,只恨不能几天时间内,禾苗就能长高、开花,结实,于是怀着一份“担忧”,几分心急,将田地里的一棵棵禾苗拔高,那些看起来长高了的禾苗,那些阳光下枯萎的一棵棵“苍翠”,留给世人的或许是饭后的谈资,或许是能带来醍醐灌顶的一记轻敲。“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如此便好。

是的,世间事物,有它自身的规律,而这些规律的背后,有着一定的时间因素。雨点从高远的天空落下,水从大地回到天空,一棵树,从小树长成苍天大树,这其中隐含着或长或短的时间的积累,种子也不例外。给它肥沃的泥土,阳光、空气、水,其余的就交给时间了。

为了保持泥土的水份,于是将一层塑料薄膜松松地覆盖在花盆口上,每到早晨或傍晚,便可见到薄膜内壁有晶莹的水滴凝结,滴落在泥土里。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一天清晨,象往常一样浇水时,突然发现黑坳坳的土地上,冒出一星点闪亮的绿芽,尖尖的,如春笋般顶破泥土,惊喜似焰火般从心中闪过。不由得想:一粒种子,从无边的暗夜里走出,来到这明亮的天地之间,是什么在支撑着它,给了它源源不断的勇气,坚毅不拔的力量?是那泥土赋予的暗与阻力么?或是心中深藏的如影随形的梦想?

想起曾经看过的这样一篇文章,至今依然记忆犹新。说的是一位初中教师,利用业余时间,勤奋学习,通过自学考试获得了本科学历、虽然工作繁忙,依然没有停止学习,继而考取了一所大学的硕士研究生,毕业后应聘到另一所大学任教,后被晋升为副教授。短短的几行字,却是一个人将近一生的努力与追求。

回想自身,曾经走过许多弯弯曲曲的小路,而这样一条人生的成长之路,此时如一束光,照进了我心灵的天空。我想,“静待”其实并非是消极地等待,也不是“守株待兔”式的侥幸与偶然。静待的背后,是挥洒着的辛勤的汗水、是不忘初心的坚守、是“君子终日乾乾”的辛勤的付出、是“衣带渐宽终不悔 ,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执着。正如同这深埋于地底下的根,将无数个平淡的日子深深地融进泥土,向着那宽厚而深邃的大地,不断地成长。

随后的日子里,另一个花盆的种球也陆续地发芽,因为空间的原因,只得将一盆放在阳台上,另一盆放在阳台的地面上,日子一天天过去,花枝一天天长高,青翠的叶子在阳光下慢慢地舒展,柔柔地在和暖的风中轻摇。放在地面的那盆长得更快更高,已经一米多高了,终于与阳台齐平,可以轻易就见到阳光了。此时,它的顶端萌生出几个小小的芽苞,起初以为是新生的枝叶,然而过了几天,并没有长出新的叶子,而是慢慢地鼓胀起来,仿佛是谁往里吹气似的。颜色也慢慢地由青绿,渐变为淡黄,心想:这就是百合花的花苞了。而阳台上的那盆,并没有长到这样高,目测约50厘米高,顶端也已长出了花苞。我的内心再一次被深深地震撼了,是的,向阳而生,心中始终有一个信念:向着太阳的方向成长!于是使出浑身解数,向上长,向上长......直到所托举的花苞能轻而易举就能获得阳光的照耀。

人生中第一次种百合花,那份期待与喜悦不言而喻,我实是想不明白为何在这个春天种上几株百合花,是因为它的美丽吗?世间的相遇似乎没有原因。正如同生命中相遇的一些人,虽不曾谋面,或是一面之缘,然而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人与人如此,人与一本书也如此。

记得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在学校的图书馆里读海明威的小说《老人与海》,书中的那位老人凭着一己之力,捕获了一条大马林鱼,鱼太重,无法拖上小船,小帆船只得拖着鱼在海上航行,因此引来了鲨鱼接二连三地攻击,而且不止一只。老人顽强地与鲨鱼搏斗,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家时,鱼肉已被鲨鱼咬掉,大马林鱼只剩下一根长长的鱼骨架。无论老人在与大马林鱼、还是鲨鱼较量时,在经历了一次次的失败后,老人无数次对自己说:“我可以再试试”,是的,再试试,“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给打败。”记得当时读到此处时,被老人那永不言弃的精神深深地震撼了。从此,我那稍显灰暗的青春的天空,便多了一抹亮色。

在苍茫的暮色里,回望走过的路,聚聚散散、离离合合间,又已是几度春秋,泪与笑犹在。我时常问自己:当付出了所有的努力,等来的不是“花开”时的喜悦,而是“苞落”尘埃的黯然,是否还能心怀梦想,初心依旧?是否还有再试试的勇气?

我久久地望着这株百合花,仿佛在读一本深奥的书,它是那样的安闲、宁静、不急不缓,淡黄色的百合花苞在风中轻轻地摇晃,仿佛在向我点头,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诉说,我知道,这些话语都已记在了那一片一片翠叶上,涓涓的叶脉,静静地流淌,那是岁月跳动的音符,珍藏着来自白云的问候、小鸟的啁啾声、小蜜蜂忙碌的身影、还有我殷殷凝望的目光。

我怎样才能读懂你?或许用尽一生的时光也读不明白。是的,静待花开,心怀一个梦想、一份憧憬,我在等待,等待你的嫣然一笑。我想,此刻你也在等待,静静地等待这柔柔的花苞,在寂寂的夜里,或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美丽地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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