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午后,阴天。阳光慵懒无力地照着,给人莫名的惆怅。
爬墙虎爬满了整栋小楼,爬满了小楼门前那颗比楼还要高的树。
远远望去,那楼那树是一片斑驳的色彩。有青葱的绿,有铁锈的黄,有血液的红。还有他们之间过渡的朦胧的颜色。这些颜色错纵交织在一起,复杂的心情一般。
小楼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平顶楼房,从正面看,有一扇门,五扇窗户。窗框是八十年代那种木头窗框,每一个大木框被分割成等大的十二个小木框。镶上十二块玻璃。那五个窗框历经风吹雨打,上面的漆早已风干剥落,失去了当年天蓝色特有的明净典雅。有的玻璃已经支离破碎,完好的也是蒙上了厚厚的黄沙一样的尘土,“尘埃落定”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这是一座八十年代的老房子。
二楼的一间屋里,地上有一具洁白的骷髅,在透过爬墙虎茂密的叶子,星星点点的幽暗的光线里,泛着微微的瓷质的温柔的光泽。这是一个女人的骨架,骨骼纤细修长,精致的髑髅中间是两个深邃的黑洞,那里有曾经的眼波流转。小巧的牙齿生得细密整齐,上下两排牙齿紧紧咬合在一起,像高贵庄严却又紧闭的城门,守护着城中的秘密。也许,她的秘密太多了。
那一天,1981年的初秋。阴天,阳光无力地洒在窗前的书桌上,幽幽的。
她坐在书桌前,看着刚刚匍匐攀爬到窗前的爬山虎,在日记里写下了:死亡,其实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只不过来的早些,来得晚些,终究是一死,有什么分别呢?
那爬山虎大概窥见了,却是相顾无言。
女人用薄薄的刀片决绝地划开了自己的手腕,鲜红的血开始汩汩流淌,像静默的小溪,像委婉的诗行,像轻缓的音乐,像余晖里座钟上的秒针……这些都是女人最爱看,最爱听的。
女人慢慢地躺下了,爬墙虎疯狂地从窗口窜爬进来,一路匍匐,一路前进,将她的血舔吸干净……似乎有一种悲愤的力量,爬墙虎一刻也不停息地向上,向上,向上爬,把整栋小楼,连同门前女人种下的树强劲有力、不容置疑地密密覆盖了。
这覆盖里,有紧密的拥抱,有缱绻的情话,有难舍的依恋!
春天,我们悄悄地暗恋,欲说还休;夏天,我们紧紧地拥抱,满眼喜悦;秋天,我们痴迷地沉醉,岁月静好!
爬墙虎的叶子慢慢地红了,是当年女人脸颊上那一抹晚霞一样的绯红……
我爱你,以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