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很久没去过超市了,那天经过华联超市拗不过想逛的冲动便走了进去,没什么想买的,就是想进去看看。
逛了一楼,又去二楼,在食品区就被那一盒盒的钙奶饼干吸引住了,还是三十年前所见的包装,一模一样。思绪一下就飘回到那会儿上班时,那个爱吃钙奶饼干的珊珊。
珊珊那会儿才学会走路,经常被雅带到办公室来。虽然是个小女孩,却爬高蹬低,不是爬到办公桌上就是钻到桌子底下。珊珊很瘦,肤色黝黑,单看那个瘦还以为她身体羸弱,那就大错特错,她结实的连感冒都没有过。是雅喂牛奶酥油长大的。
雅和老公是藏族,雅可是藏族里的大美女,皮肤是藏族里少有的白皙。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像一汪清水泛着聪慧的光;高耸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恰到好处地镶嵌在一张锥子脸上。一头乌黑的长发,一直梳一把长辫子,过了腰又快过了臀的长度,在雅袅袅娜娜的身姿后摇荡。那是一副极美的油画,一直出现在我记忆的深处。
雅和老公不生育,听说珊珊生下六天就被抱来了,是个汉族孩子。可珊珊长得黑瘦黑瘦的,皮肤像草原上的小牧民,常年遭受紫外线的侵蚀一般,妥妥的一个藏家孩子的样子。
但珊珊有一双亮晶晶的黑眼珠,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明亮又诱人,嘴角还有个小梨涡,笑起来很可爱。
那会儿单位人少,事情也不多,领导也管得不严,所以珊珊常被雅带到办公室来。她每次来都会拿一包钙奶饼干,我对这种饼干不感兴趣,干吃有点噎人,但奶味很浓郁。雅都是把饼干给珊珊泡水吃。
我很喜欢孩子,珊珊一来,我一得空就跑去雅的办公室,逗珊珊玩。
珊珊最爱的干的事就是跑下四楼,去楼下的小卖部买东西,我也常给她钱,一毛、两毛或者五毛。那会儿一毛可以买个泡泡糖,五毛就可以买一袋华丰的方便面,这个方便面干吃也很好吃,我也常吃。
珊珊一直叫我“小张阿姨”,单位上女同事好几个,加上前缀应该便于区分。她在家里老是小张阿姨长,小张阿姨短的,她的爸爸都记住了我,见了我也笑着叫我“小张阿姨”,说他的耳朵都被听出老茧了。
珊珊家在我们单位的后面,走路得十分钟左右。我住在单位二楼的宿舍里,珊珊五六岁时常会一个人跑来找我玩。
后来我成家后离她们就远了,珊珊也上小学了,偶尔也会在周末跑到我家来找我,在我那儿吃顿饭然后就回家了。
再后来我搬来了兰州,珊珊来兰州上卫校,第一学期时还会带着她的同学周末来我家里,但后来就很少来了。我那会儿在家带孩子,曾经和她一起坐公交出门,坐车时她感慨地说:“阿姨,我还是第一次坐公交车,原来每次来兰州都是坐我爸爸的车。”
珊珊的爸爸是我们县城的县委副书记,都配的有专车。珊珊毕业后被安排到民政局上班了,毕业不到一年就听雅说珊珊要结婚了,他们招了个上门女婿,还给买了套房子,男方在一个乡的派出所上班。
我参加了珊珊的婚礼,那天珊珊很漂亮,真是女大十八变,尽管皮肤还是有点黑,但是会收拾打扮了根本就看不出来了。藏服上的一条银腰带就上万,脖子上一串玛瑙项链,少说也好几万。
“幸福的孩子,希望她以后更幸福!”我在心里默默祝福着。
珊珊连着生了二个儿子,长得虎头虎脑的,都是雅给带着。再后来就听雅说珊珊离婚了,大的儿子给了男方,小的判给了珊珊,还是雅给带着。
2022年雅大病了一场,一口饭都吃不下。我是从电话里得知的,她后来去华西看得病,在成都呆了好长时间,他们在成都也有套房子。雅说珊珊请假陪在旁边,那次多亏了珊珊,她觉得自己都活不过那年了,总算死里逃生了。
前年珊珊又结婚了,又生了个儿子,依然是雅在帮着带孩子,雅也退休了,专心帮珊珊带孩子了。
我买了一盒钙奶饼干,包装还是原来的包装,看着中华老字号的字样,心里有好多感慨。有些东西始终都改变不了,就像友情,只要扎下了根,永远都会枝繁叶茂。就像我和雅,三十年的友情,尽管不在一起,但始终没断了联系。
谁的一生都不会一帆风顺,即便父母提供给了孩子优越的环境,但日子终是得自己在过,经历了便成长了,就像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