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是一种极为普通的蔬菜,老家通顺河畔到处都有它的身影。在我心里,南瓜自是不比寻常,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南瓜充饥是我童年时代的常态。小时候家里人多嘴阔,在缺吃少穿的上世纪七十年代,全家人常常依靠母亲种植的南瓜度过饥荒。可以说,南瓜与浓浓的母爱一样,在我心灵深处飘香。
南瓜生长不择条件,生命力十分顽强。经过母亲适时浇水、施肥,入夏,碧绿的南瓜叶便铺满我家房前屋后的空地,绿叶丛中开出无数朵金黄色的南瓜花,招引许多蜜蜂和蝴蝶围绕着花儿翩翩起舞。母亲口里念着“公花度母花,一度结个大南瓜”的口诀,将沾满花粉的雄花柱头套在雌花的花芯上,并再三叮嘱我千万不要用手指着雌花后的南瓜扭子说话,以免气死南瓜扭子。懵懂顽皮的我隐约知道母亲用公花度母花是在代替蜜蜂、蝴蝶给南瓜花授粉,但对母亲所说的“手指着南瓜扭子说话会气死它”是否具有科学根据就无从知晓了。我家的南瓜极为丰产,一棵南瓜藤少则结四五个,多则可结十多个形状各异的南瓜。立秋后,母亲便开始用这些南瓜接济口粮,让全家人填腹充饥。除了煮老南瓜片汤给我们喝外,再就是让我们吃糊南瓜,即把老南瓜切成片,炒软后添水焖一会,再加入米粉搅拌均匀成糊状。偶尔吃一二顿南瓜无所谓,但要一直吃到来年春天,这样大家就吃伤了“雅”,以至我后来一到吃饭时端起碗,见到南瓜就愁眉苦脸,实在不想吃,可不吃又得挨饿,无奈只有含泪咽下肚,这种心酸让我终身难忘。不过,我也有高兴的时候,每当村里晚上放露天电影时,我早早催促母亲做好晚饭,把炒熟的南瓜籽作为零食带在身上去看电影。现在想来,嗑着喷香的瓜子看电影仍不失为一种享受。
南瓜曾带给我以巨大的心灵震撼。南瓜伴随我度过艰苦的童年生活,以致成年后,我一看见南瓜,就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大倒胃口,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一度疏远了它。2004年冬,我和同事一道去井冈山开展“红色之旅”,一顿“忆苦饭”改变了我对南瓜的态度。
“红米饭,南瓜汤,挖野菜,也当粮……”导游唱着这首洋溢着革命乐观主义的红歌,带领我们一行人先后参观了革命烈士陵园、井冈山革命斗争史展览馆、井冈山碑林、小井红军医院、毛泽东旧居等地,并给我们详细讲解了红军在井冈山革命根据地时期的艰苦生活。每参观一处,我就受到一次教育、一次熏陶。“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井冈山军民始终坚持艰苦奋斗精神,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以点滴星火燃起燎原之势,创造了中国革命史上的奇迹。与此对比,自己童年时代吃南瓜的艰苦生活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不由对当年井冈山军民肃然起敬,为自己“忘本”顿感一阵羞愧,便默默地把红米饭泡在南瓜汤里,津津有味地吃下一顿“忆苦饭”。从此,我又开始亲近南瓜,有选择性地吃南瓜了。
南瓜现在成为我均衡营养的“最爱”。前年进行体检时,
一向健康的我竟然患有胃炎和轻度脂肪肝。于是,我听从医生的建议,一改喜欢挑食的毛病,有意识地多吃南瓜。
南瓜虽然其貌不扬,但它营养丰富,具有多种食疗保健作用,已成为人们竞相追逐的美味佳肴。在我家,南瓜当仁不让地成为当家菜,妻经常变着花样做出各类精致南瓜食品。其中,清炒南瓜藤脆嫩、清甜,在暑热难耐的夏季品尝一下,当即拉近我与大自然的亲近感。爆炒青嫩南瓜丝美味爽口,我会越吃越有滋味。而粉蒸南瓜口感润滑,满口留香,令我食欲大增。最有名的当属南瓜饼,味道香醇,轻轻地咀嚼,瓜香四溢,让我欲罢不能。说也怪,由于不间断地食用南瓜,既让我保养了胃,又降低了我的血脂。
总之,与南瓜发生联系的日子犹如一盏大红灯笼,暖暖地挂在我的记忆之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