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月15日下午,在成都没呆多久的我们上了川藏线,超毅留在了成都。就那样平平淡淡,没有任何仪式,想来只是说了告别后的扭头瞬间,自己的前方落下一个孤单的背影。但就是这样的一些光景在以后的日子里闪着耀眼的光,无限非凡。
我和老郑开始了318国道最精彩地段的骑行,身体在地狱,眼睛却在天堂。那段时间的我们一直保持着警惕,试图用身体与狼共舞;我们的心一直保持专注,不想因为我们的疏忽而错过任何一道应该铭记的风景。
从成都出来的318国道不知何时变成了高速路,整个下午不得已都在高速路的辅道上行进,还记得刚刚进入成都市的那个晚上也是绕了个百转千回,直到深夜。在大城市中容易迷失自己的方向,繁琐的环道,复杂的立交让我心乱如麻,找不到存在感,这也便是自己喜欢小镇的原因,简单的街道、纯朴的民风,即使陌生,也会多出几分莫名其妙的心安。
喜欢骑车,想来是钟情于那一条条一望无尽的路,而不是被路穿过的城,喜欢那种永远走下去的感觉,而不是遇人停留,栖城终老。
那夜睡在大邑县城的一个小镇。小镇名字是因为古时一位名叫王泗的将军而得名,王泗镇。镇中还有一个王泗将军的雕像,取名王泗广场。一位当了妈妈的大龄女青年骑着单车带我们在镇子里逛,她给我们介绍当地的风情,并为我们找了一家便宜的旅馆。
那夜拉开窗帘,倚在窗前,一阵阵飞机的轰鸣,瞬时化作一团灯光消失于夜色的上空。“镇上有一个飞机场,是国民党时期留下的,用来运货”店主解释道。
“窗外的夜空伴随着隆隆轰鸣声闪现一道道光亮。在一个飞机起飞的地方 说晚安,相信每一天的自己都会有好运气,远方的朋友幸福安康!”15日晚,离开成都的那天,我在自己的微博中写道。
07月16日,赶往雨城----雅安。
感觉这一路上与之前的318国道相比热闹不少。和自己同向的骑行者随处可见,川藏大军名不虚传。
三位从西安骑车翻越剑门关的骑行者和我们在邛崃附近相遇,他们在成都做短暂的停留后开始了真正的川藏之行。其间在路上有过攀谈,其中两位是西安某高校的学生,还有一位是其中一位的父亲,父亲陪儿子去拉萨实现梦想。问过那一位父亲,他说他和他的儿子有着共同的梦想。所谓梦想的深刻含义,便不仅仅只有陪伴那么简单。
中午在邛崃的一家饭馆,一位骑行模样的人摘下他戴在头上的安全帽(安全帽上写着“骑行拉萨”的字样)挂在车前,径直坐在对面的桌子上,脖子上搭着一块毛巾,他在吃饭。我和老郑望着他。扭头看着他的单车,货架上面系着一个大大的驮包,帐篷和睡袋绑在车上,两个锅用绳子系在上面,这便是他的装备。
他是贵州凯里人,在贵州师范上学,13级中文系。暑假前他和学校的几个朋友一同约好走川藏去拉萨,后面其他人各自回了家,他只身一人带着刚从网上购回的单车便急匆匆上了开往成都的火车,他一人走川藏线,车子是500块在网上买的,头盔是在学校借的,字是他写上去的。就这样,他带着他的安全帽到了拉萨。
在邛崃饭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时的模样。后面和他说起自己2013年曾经去贵州遵义支教得经历,两个人间不自觉多一些话题,他喊我“学长”,在之后的路上我们时常碰到。
从饭馆出来后,我和老郑两个人赶路。后面有一位骑行小哥跟了上来,看到他骑车的速度挺快,心里暗想,耐力不错,可以一起组队走川藏线。谁知刚刚遇到一个缓坡,我和老郑冲了上去,他在后面大喊“上去等等我”,回头一看,他已经满头大汗,开始推车。我和老郑嘀咕,这怎么能行?还没开始真正爬山便已经这样?说罢等也没等便走了,那个人后面再也没见过,想必已经搭车去了拉萨。
一个加油站跟前,碰到一位徒步者,他扬言徒步去拉萨,“你什么时候可以到呢?”我问道,他说等到了拉萨可以赶上藏历新年,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路上徒步的人,因为新鲜,我和老郑争相找他合影。后面在川藏线上碰到了形形色色的徒步者。
一个人如果真的是全程徒步去拉萨的话固然可敬,后面听说绝大部分的徒步者都是在搭不到车的情况下进行短程徒步,我对他们也便失去了之前的崇拜。
下午时分,我们赶到雅安城的金鸡关隧洞前。隧洞的标牌上写着“500米,须开灯行进”心里暗想500米没多长,没怎么注意就冲了进去,里面漆黑一片,听着身边呼啸的车声,自己的内心第一次对隧道产生了恐惧,借着车前灯微弱的光亮,摸索了好久才从中走出。面对之后在路上的隧道,自己总算谨慎了许多。
一座金色的飞奔骏马雕塑映入眼帘,看过其他骑行者的照片,知道这便是雅安雨城区的标志。
雅安,一座位于四川盆地西缘的城市,这里便是入藏的咽喉。雅安为亚热带季风性湿润气候,多数县年降水量在1000-1800毫米以上,因而有“雨城”的称谓。
这里曾在2013年4月20日遭遇7.0级大地震。但进入街道已经找不到当初地震的影子,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秩序非常,干净整洁的山中小城。青衣江从雅安城区穿过,一旁建筑斜斜地倒映在水中。
事实上过了雅安之后,再也没能够在川藏线上看到那样规模的城市,直至到了拉萨林芝地区的首府---八一镇。
在雅安做了短暂的停留之后便离开了,离开城市后,眼前的景象变得面目全非,我们置身于一个险峻的高山之下,318国道在高山和峡谷的边缘延伸,消失于山头的绿色丛林。沿着狭窄的公路缓缓上坡,上游湍急的青衣江发出拍打岩石的声响,时而满载货物的大卡车从山上下来,不得不停下车为其让路,嵌在崖壁之上的巨大石块摇摇欲坠,大车轰鸣而过,眼前的山石仿佛跟着晃动,心中潜藏着一种恐惧。
从狭窄的山谷中走出,眼前豁然开朗。庞大的工程项目在这里展开,刚挖通的隧道还未通车,巨大的吊机高高耸立在施工地带,想来多半是抗震救灾的后续工程建设。
在路旁没多少留恋,看到眼前的这一路景象,内心一下无法去适应,只想着赶到一个看起来安全的地方。夜色将晚,因为打破了之前川藏线的固有行程,我们之得找附近的一个镇子住下,而我们对那个即将住下的地方没有任何了解。
傍晚骑车的速度很快,老郑被甩在了后面,直到他给我打电话汇合,那夜我们住在了天全县附近的始阳镇。318国道是这个镇子最宽的街道,路的两旁停满了装载重货的大型卡车,两辆单车在它们这些巨物面前显得有些渺小,想来我们在之后的日子里便是和这些常年跑川藏线的老司机一道同行,心里不禁对自己也多了几分敬佩。
找到一个合适的店住下,那是我们离开成都之后的第一天川藏行,内心不免多了几分惶然和担忧,川藏线被称为一条地狱之路也有其道理,只怪那时任性的我们还未真正见识到它的厉害。
晚上睡不着下楼和店内的两位大姐聊了起来,其中一位是泸定县人。给我讲起了关于二郎山的故事,她说那时二郎山隧道还未修建时,山前和山后便是两个世界,山前靠近雅安和天全,天空总是一片灰蒙蒙的污浊,而山后的世界恰似人间仙境,悠悠的白云,湛蓝的天空是那样纯净,让人心生向往。我在一旁听得入神,她说那时大车翻越二郎山需要大半天的时间,后面修了隧道也需要两三个小时,小时候看到山前边下了很大的雪,而山后边依然艳阳如初,自从在二郎山修建了长约四公里的隧道,山上的路也渐渐废弃,所有的车辆都不再绕过山顶。
隧道修建十几年以来,山后边的天空稍稍受到了山前的影响,大山的前后对比已没有那么明显。
第二天我们便要爬过二郎山进入山的那边了,听了泸定大姐的故事,心中不禁对二郎山那边的世界新生神往。难道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片净土,迥然不同于尘世的一切?那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我不能知晓。
那晚,每每想到要攀爬川藏线的第一座高山,内心便开始迟疑忐忑。事实上在川藏线上的每一天我们都在接受着不同的挑战,同时也在欣赏着不同的风景,想来这二十天的川藏行算是一份精致的旅游大餐吧,因为其间少了任何一天的存在对于自己都是一次丢失,一次遗憾。
第二天翻过二郎山之后看到的那个世界的确是二十年来从未到过的世界,我也从未见过那样的蓝天,那样的白云,这个世界里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那样的陌生,同样充满新奇,现在想来应该算是天堂。
在始阳镇那夜,晚上开着风扇入睡。事实上,那是最后一个需要风扇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