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从前从前

抢救进行了半个小时，余恬的心脏终于恢复了跳动。

金色的阳光打在洁白的被褥上，梦里有郁金香的气息。

余恬做了很长的一段梦，她梦到小时候，梦到妈妈，梦到夏天的傍晚妈妈拉着她的手带她在海边散步，妈妈穿着洁白的裙子冲她温柔的笑。

突然妈妈松开她的手抚着她白嫩的小脸对她说：“我可怜的恬恬以后就要一个人了，一个人要坚强地长大知道吗？“

她看着妈妈对着她笑，她也想对妈妈说些什么，可一瞬间，天就暗了下来，狂风暴雨接踵而至，空气里的冷气包围着余恬。

妈妈拼命的向海里跑去，余恬拼命地去追却怎么也追不上她，她眼睁睁看着妈妈跳进海里被海水淹没。

海水无边无际，无声起伏的黑色巨浪拍打着海岸线。

余恬冲进海里想要拉住妈妈的手，可就在快要抓住的一瞬间，一个翻滚的惊涛骇浪向她打过来，她一个趔趄跌入海里。

海浪一下一下冲打着她将她淹没，无论她如何使劲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她用力拍打着海水却被推入更加寒冷寂静的深渊。

慕则琛在病床边看着余恬似乎在无助的挣扎，她的手紧紧拽着被角，额头挂满细密的汗珠，眼角的泪拼命地流淌着，嘴里还呜咽的喊着“妈妈。”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余恬，他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慕则琛轻轻把余恬的手从被角舒展开，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捂热她，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医生她怎么还不醒。”慕则琛眼神无助的看着面前的医生，素来沉着冷静的慕则琛何时这样过，可他现在实在太担心余恬，他怕她醒不来，怕她离他而去。

“病人现在在发高烧，烧退下来可能就会醒。不过病人的状况不是很好，她好像被梦魇住了，你想办法把她叫醒，再这么下去她会烧糊涂的。”医生说。

慕则琛对着余恬的手不断哈气，企图让余恬的掌心恢复温度。

“喂……”慕则琛的手机响起，他按下了接听键，是宋子瑜打来的。

“你怎么也不接电话，我以为你也失踪了。”宋子瑜语气十分担心。

“我在医院……余恬溺水了。”慕则琛低低应了一声。

“什么……哪家医院，我这就过去。”宋子瑜被慕则琛的语气吓了一跳。

“长安医院……”慕则琛声音有些哽咽，他沉默的脸在医院清晨的微光中看不出表情。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

“来的时候帮我带一束郁金香。”说这句话时他整个人才带上一点温度。

慕则琛看着眼前的余恬，她的脑门还在不停的冒着虚汗，额头依然烫的厉害。

他用棉签沾了温水给余恬擦拭干的已经蜕皮的唇瓣，余恬长而细密的睫毛在一圈一圈的光晕中微微颤动着。

慕则琛脑海里满是余恬各种时候的样子，有初见嚣张跋扈高高在上的样子，又有和猫咪耍成一团可爱的样子。

他不想失去余恬，只要余恬可以醒过来，她想做什么他都会宠着，他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两点决定一条直线。

直线没有端点。

失去母亲和爷爷奶奶以后的余恬早就变成了一条没有端点的直线，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三个人早就接连离她而去。

于是小小的余恬为了保护自己开始野蛮生长绽放，她不允许被别人踩在脚下，不允许别人欺负自己，她要让曾今伤害过她的人全都付出代价。

余恬四岁时简雪柔开始正大光明地出入余家丝毫不避讳余恬母亲。

余恬母亲看着余万青对她的袒护和毫不避讳的亲近，最后抑郁成疾。

她四岁那年，余盈盈出生了，其实很小的时候，余恬还是很喜欢这个妹妹的。

余恬看着眼前小手小脚的妹妹比自己还要小，只觉得她好可爱。

余万青告诉她这是她妹妹，当时的余恬心里也是惊喜的，她喜欢眼前这个不会说话只会哭笑和睡觉的洋娃娃。

余恬六岁上小学那年，两岁的余盈盈会追在她屁股后喊她姐姐。

可不知什么时候，余盈盈似乎是被简雪柔教了一些话，那些话不堪入耳。

余恬八岁的某一天放学回家，看见余盈盈在自己房间正在玩着妈妈给自己买的玩偶熊。

棕色的小熊被彩色的水彩笔涂抹的五颜六色。

余恬气的一着急把余盈盈推下了床，摔下床的盈盈哇哇大哭起来。

“谁让你碰我东西的？”余恬恶狠狠的瞪着余盈盈。

“这些都是我的，我妈说了家里的东西都是我的，这是我家不是你家，你怎么还赖在这不走。”余盈盈一边哭一边往外推余恬。

小小的人力气倒不小，推的余恬一个趔趄接一个趔趄，余恬看着最爱的小熊毁成这样，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你放手。”余恬看着眼前这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一把她推到地上。

余盈盈边哭边去喊简雪柔。

这个简雪柔可不是好惹的主，明明是两个孩子发生了口角，她却趾高气昂的数落余恬：“你这个小贱人又欺负我女儿做什么？”

余恬摸了一把眼泪：“是她，是她把我的玩偶弄脏了。”

“果然是贱人的孩子，这么破的玩具还留着，我们家盈盈要什么没有，至于跟你抢这个破玩意吗？”说完了简雪柔推搡了一下余恬。

余盈盈搂着简雪柔的大腿，躲在她身后。

余恬被推的一个趔趄坐到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余恬连哭都是无声的抹泪，他不想给妈妈惹麻烦，不想看着妈妈跟爸爸吵架 。

她不像余盈盈闯了祸可以肆无忌惮的躲到妈妈的怀里，有妈妈撑腰。

“是她先说我的。”小余恬一脸委屈。

“我家盈盈说的有错吗？”简雪柔恶狠狠的样子恨不得把余恬生吞活剥，丝毫没有半点心疼余恬的样子，“你赶紧跟你妈妈滚出去吧，少来破坏我们一家三口。”

余恬飞快起身推了简雪柔一把：“你才应该滚出去。”说完抱着一脸色彩鲜艳的玩偶熊哭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