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年秋冬是一个我人生精神状况的第二次大变,相比第一次,这次更为和缓,平静,那是一种慢镜头的缓慢,甚至让我感觉到了白昼和黑夜交替,但眼前的空气是停滞的。喜怒哀乐都是停滞的,落叶从枝头坠到地面,好像我都能听到其中的风声一样。
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白,眼前世界是彩色的,你眼球看到的是彩色的,但你嘴里和心里这一切都白的像浓雾。心里却没有一点焦虑和忧愁,正常上课吃饭考试睡觉。但那种白色,侵入了一切感官,剥夺了一切认知,我用荒诞这个词来形容不过分,就像我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三观和认知,全是不一样的。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得了抑郁症,那种奇幻的感觉包裹了我。白色从脚底浸泡到头顶,你失去了感知世界苦恼和喜悦的能力。那段时间,为了给自己一点触动。我找了很多东西,认真参加社团,去部门做事,去图书馆看书,交朋友。不,一切没有在意和得失的感觉,一切像隔着玻璃,那个人好像是我又不是我。我开始找地下电影,禁片,色情视频,虐杀视频,恐怖和血腥,反三观和社会的。现在回忆起来脑子后面有发麻的感觉,但那个时候,这些视频甚至都不能让我有波动。
毫无波动,我看着面前停滞的空气,看着日光里闪烁的灰尘,看着路上走动的行人,吃着碗里的饭,没有味觉,没有喜怒,一切都可以。很平静。终于在这个停滞而奇幻的世界里,我不再追寻人生的意义,脑子是放空的,不再是追寻和思考较量的,不再是爱和恨的。一切是随便,都好,可以。
终于在这段白色包裹的时段,死亡这个念头也包裹过来。之前我用的是奇幻,荒诞,那这里的,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奇妙。没有恐惧的,自然的,和缓的,甚至渴望地想着死亡。
在13年秋冬一个晚上,似乎一切尘埃落定。似乎我得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答案,似乎我很满意。我躺在了学校一个操场,各种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真实的生命的意义,他抚平了我隐藏在冰山之下一切造势的源头。那也只有一瞬间,那种真实感,真好。
没想过离开的方式,但很明确想要离开。我打了通电话给一个朋友。内容至今我已全部忘记,她那时候或许就是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许是最后一个希望。在我意识和灵魂漂浮的时候,片刻找到了寄存而已。被理解和原谅,和被期待的感觉,让我逐渐从那片白色里,挣扎着。
抑郁症从来不是感冒发烧,吃个药喝个热水就好。他是反复的,无常的。在持续的后段时间。我开始了第一段恋爱,从我喜欢这个男孩子的微笑开始,我的灵魂和意识开始寄存在他身上。恶性循环,这种将一切寄存别处的态势,在他与别人的暧昧聊天里,压倒了我。情绪开始忽明忽暗,脾气暴躁,回家我妈也说我戾气重。报复心理,计较心理,堆积起来的,在是非观就在迷雾中的我,更加浮躁。三年恋爱,最后由我终结。恶性循环,那些无处寄放的意识和灵魂,再次添加了对情感的失望,对人性恶与自私的憎恶和对现实失望。
那是个圈,不同的圈,圈里的三观和认知,都在一个扭曲的维度里形成因因果果。
接下去的一年,是失望的,无趣的,停止追求的,觉得活着毫无意义的。滋生了一种痛苦,气球一样蒙着我的毛孔,想要刺破的,急切想要氧气的痛苦。
是想要,帮助。那时候发现一切可能已经超乎了我的认知,我才看见自己在一条扭曲的路上。我想要帮助,想要帮助。
第二次被理解来自我爸,他觉得我可能精神状态有点问题,他希望我快乐着。说实话,当你处于精神状态不佳的时候 ,有人理解你的这种精神上的不佳,真的很感谢这种理解。
我开始问自己多久没有真的快乐过了,痛苦过了。为什么。这四年,其实多少那个白色一直有,记忆力在减弱,一些感受力也在减弱。
于是对大学四年的思考,放长到了高中,初中,小学,我的家庭,我接受的教育。
那是个很复杂的过程,很复杂的东西。那是在剖析自我,又要极力从客观角度去,最终去治疗自己的路。
于是,在往事中,我找到了大一轻生的源头。来自高中的三年生活。
小时的我很腼腆害羞,高中决定去改变自己,想要更大胆活泼一点。在班上的班委选举,很大着胆子走上讲台去竞选班长。说了一堆真诚的话,得到了大家热烈的掌声,我一直崇尚真诚的态度,也许是那时的真诚让大家掌声热烈。那时候的掌声让我有了责任感,想把班长这个事情做好,成为副班长之后,我按着我认为的严格和规则做着人做着事。班主任的喜欢让同学有时说班主任偏心我。一切看似美好的开始,也不过是捧高。人至察则无徒,我只是遵从自我内心的正义和规则,忽视了班级这种小社会的规则。
我很抱歉高一在办公室当着很多班委的面,责备了正班长的做事和为人。即便现在在看我看来律人先律己,她确实在自我做法上没起到个好的带头作用,但她的组织能力确实很强,我当众去责备她的做法,也确实粗鲁。而我那时也不明白,一个大的群体需要的管理是要圆滑的,有能力的,不仅要自律,也要会交际的。
这样的无礼和粗鲁,成为了我高中被孤立的开端。过于刚正的性格和不懂变通以及固执加速了被孤立的速度。
从你认为你是对的,是正义的,是该被认同的。到父母老师不理解的,同学的恶意议论和嘲讽。语言暴力,冷嘲热讽,甚至男同学指着鼻尖用你从没听过的粗俗的话骂着你。女同学带人去寝室堵你的时候。父母觉得你只该读好书的时候,老师在这种情况下觉得你该圆滑的时候。没有理解没有一个支持。骂你的站成排,冷漠的旁观者旁观着,好事者在背后乱传着,不好事的躲着你。一个人,软弱的都逃了,不服气的,一个人继续走着。
我那时候继续走着,高二不再是副班长,学习委员,找事的依旧乐此不彼。一切的冷漠和敌意,催使我努力地学习。那时间,心理就开始埋下根源。什么都不想,只想得到最好的成绩,一切的东西像死水,唯有成绩在我眼里成了唯一。
可能从那时候起,我就丢了我灵魂里的自由和包容,早起晚睡,跑步看书。在被孤立的极端,我学会了,低头。那是我曾经一度很反感的自己,去和议论过我的人示好,微笑。去设计自己的言行,去背后议论人。
一切在没有引导和理解的情况下,任由我自己凭着自己的认知发展着。命运没有眷顾这样的我,失败的高考压垮了我的最后信仰。
高中被孤立想的最多的就是人生的意义,做一件事的意义。总觉得毫无意义的东西,怎么能为之努力。靠着两本书补充精神熬过高中,以致大学不再去思考意义这种东西。
所以思考高中的因,知道了大学这样的果。如果要继续深究,那便是我的环境和教育。但一切来往都在水面掀起涟漪,只能说我高中便给自己画了个圈,大学的圈只是在其中变化着形态,一个个的圈着我。
静心下来,一切的源头,都无法两个字,别人。
别人的眼光,别人的行为,别人的成败好坏,别人的话,别人的态度做事,别人加之你的规则。你把这些东西一点点在意了,并且你让这些东西去束缚你,你依旧不明所以在其中思考。你成为了一个尾随者,你的一切必将受之影响。
今天,一个朋友跟我说她要去看心理医生。我坐在客厅就静下心来准备将自己的过往和一些感受写下来。前段时间我去网上搜了一下抑郁症的视频,看见下面很多人讲着,对抑郁症的看法,也有很多人说着'你们'应该多怎么样少怎么样,我理解发表这些评论的人的善意或愤怒,我甚至看着一些评论笑了出来,我回复了一个姑娘,我说,你的这些建议很好只不过在真的抑郁症眼里,他根本看不进去。
我们只是在人群里,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的玻璃装了起来,也不知道这个透明玻璃的厚度在增加还是减少,很多人站在玻璃外面看着我们,试图通过语言和既存的规则下众人的经验教训来责备我们,来劝说我们。外面的人走着大多数人的路,在那个大圈子里有着大圈子的感触,我们在各自的玻璃瓶里在这里衍生出无数圈,出口在瓶口,可是瓶口在高处。我现在开始停下对这个瓶的疑惑,开始往上爬,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摔下去,不知道出口真正的高度在哪。我也看见还有人在瓶里给自己画圈,抱着自己难受的。
对抑郁症的理解,本来就不容易,所以我很感谢那个朋友和我爸。现在的我深知其中的艰难,就像我现在除了给我朋友理解,给不了她帮助一样。
我们走着自己的路,这四年我与大社会脱节了。但因果使然,现下我学会了接受和勇敢面对人生。面对这四年之后注定更加脱节的路,但我想好好去生活了,去开心,去感染别人。无论是生活还是社会压力,无论我怎么样,现下我确实去正面和感受到了生活的压力和真实。算是一个好的开端了。
去了解你自己,去试试找源头,去试着看看那些原因你现在能不能释怀,能不能安慰自己。去想想你快乐的东西和感觉,去想想你伤心的感觉,想想充满希望和力量的感觉。把这些和你之前认知里绑定的东西,好好分析一下,是否真的就是一定的。当你把感觉和寄存之物分离开时,去看看。世界其实好大,我们的路还很长。
想把小时候内心的喜好和平静在未来的人生都保存下去,想在贫瘠之地护好精神的源泉。想庸俗走在这社会,看百般世态,也想静归本心,让灵魂自由。
去勇敢战斗,和自己,和规则。
去找到真实的你自己,去接受真实的你自己,去原谅她,去喜欢她,去引导她。让她自由。快乐的,接受的,不是“别人”,是自己。是平凡渺小,独特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