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人与自然该如何相处?人与动物该如何相处?辨标准答案当然是:和谐相处。
从2019年下旬烧到2020年2月的澳洲山火,导致数亿只野生动物丧生。幸存的野生动物由于失去栖息地,不得不来到人类活动区域,于是数以万计的蝙蝠在空中盘旋,诡异的画面犹如希区柯克的电影《群鸟》。而这场灾难的起因,还要从百余人先后在澳洲林中的鲁莽或蓄意纵火说起。而我们此时正在经历的新冠状病毒肺炎,无需再多言,一切的一切,都要从一只蝙蝠、一只穿山甲说起……
20年代初人类所遭受的一切灾难,几乎无一不在证明着“世界自然纪录片之父”大卫·爱登堡曾说过的话——If we(humans)disappeared overnight, the world would probably be better off.(假如人类在一夜间消失,世界可能会变得更好。)
人类自诩为万物主宰,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掌控其他动物的生死,实则从未真正思考过什么才是真正的“和谐”。
儿时看过一本书,描写一个白人小女孩在野外和野生动物一起长大的点滴,她骑在鸵鸟背上吹风,与幼狮一起午休,抱着象鼻玩耍,和猩猩在树下乘凉……人与动物之间毫无芥蒂,一切温馨而美好。彼时觉得,配图中的画面就是“人与野生动物和谐相处”的最好诠释,现在看来,所谓“和谐”,该有更深的含义。
2019年初出版的《初瞳:我和我的野生动物朋友》,作者之一的初雯雯和我记忆中的白人女孩有类似的成长经历。在新疆准葛尔盆地的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作者与这里的数十种野生动物相伴数年,从一个喜欢动物的小女孩,成长为一名以保护野生动物为己任的摄影师,跟着父亲一起为野保贡献自己的力量。在她的镜头下,河狸、鹅喉羚、盘羊、蒙古野驴、普氏野马……每个物种都有着独特的魅力。
地球上生存着数百万种不同的动物,也就意味着有数百万种不同的生存方式。初雯雯并没有用说教的方式肯定他们的存在即合理,而是以日记形式,用自己和动物之间的故事去展现生命的顽强与脆弱。本书的另一位作者“水哥”王昱珩不仅把初雯雯镜头下的每一个物种都变成图画,还在她的文字上作出标注,既便于读者理解,又能增添阅读趣味。
在《初瞳》的自序中,初雯雯写道:“自然是无私的,她将一切都展现给了人类……不管是野生动物的好,还是它们遭的罪,都是引人深思的……不管是我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还是经历的故事,乃至镜头下的野生动物、我们赖以生存的大自然……我把这些都一一展示给你们看,让你们自己来判断,这些动物值不值得、应不应该和我们一起共同生活在这个美丽的蓝色星球上?”
从初雯雯现在耗费最多精力去保护的河狸开始,《初瞳》依次讲述了她与普氏野马、狼、猞猁、雪豹、紫貂、北山羊等近20种野生动物的故事。
生活在河岸边的河狸,会在沙土中建巢,并通过修水坝保护自己的家不因水位的改变而遭到摧毁,同时,他们还会借助地形修建“天然冰箱”用以囤积过冬的食物。然而,河道中越来越多的工业垃圾、生活垃圾,使河狸的生存环境日益艰辛,在河岸边觅食吃草的家畜,还会常常一脚踏破它们辛苦修建的巢穴。除此之外,河狸还要和人类争夺灌木柳——那既是它们赖以生存的食物,也是人类用来编织器物的原料。“所以,河狸不仅要靠天吃饭,还要靠人活命,想要挣扎求生,不仅要靠自己的智慧,还要靠人类的仁慈。”
因为人类活动而导致栖息地减少,是几乎每种野生动物都在面临的最大危险。在初雯雯讲述白头硬尾鸭的故事时,提到在10年前,有数十只白头硬尾鸭来到新疆,找到了利于繁殖的水域。但没过多久,这片水域就被填平盖楼,仅存的一小片水域成为附近居民的游乐场,这些长着天蓝色嘴巴的精灵稍不留神,就会因为猎夹、气枪、弹弓而丢掉性命。
如果把伤害白头硬尾鸭算作人类的“顽劣脾性”,那么对紫貂、藏羚羊的迫害,就是人类可耻的虚荣心作祟。在曾经的一篇采访稿中,我写下“当欲望突破了道德底线,便会演变为一场场残忍的闹剧”,当服饰从御寒蔽体的基本属性上升为财富和地位的象征,倒霉的就是野生动物。
从20世纪开始,野生动物的走私已经成为继毒品、军火之后的第三位重要走私物品。藏羚羊、犀牛、大象、紫貂……无数野生动物以生命为代价为人类的私欲买单,在每一条沙图什披肩、每一件貂皮大衣、每一个犀角和象牙摆件的背后,都是无数血淋淋的皮肉。
不过,在初雯雯的记录中,并没有过多提及对野生动物制品的态度,她只是用无数鲜活的照片和一段段朴实的文字让人们感受野生动物的魅力。
在她的镜头下,拥有一身光亮顺滑皮毛的紫貂在雪地上起舞;乌林鸮带着一脸呆萌从高处俯冲;黄昏时分的雪鸮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只鵟(鹰科猛禽)落在伯劳鸟的巢穴上,被伯劳鸟驱赶……生命形式的千姿百态通过照片一一展现在我们眼前,这就是野生动物摄影师对于野保的意义。他们用静态的图像让我们感受每个生命的活力,从而引导我们去了解这些可爱的家伙。
但是,总有一些人把自身名利放在他身性命之上。在初雯雯拍摄乌林鸮的区域,常常有“拍鸟大爷”为了拍摄乌林鸮飞翔的画面,用树枝、塑料袋、石头驱赶它们,甚至不惜砸伤它们。
“拍鸟大爷”们自诩为野生动物摄影师,但他们所关心的,只有照片精不精彩,能否为自己赢得脸面和名利。他们向树顶投掷,把受到惊吓而四散飞走的群鸟称为艺术;他们用食物诱捕鸟鹊,再用胶水把它们固定在地上拍摄。好一出自编自导自演的戏码!
不干预野生动物的自然行为,是野生动物摄影师应该遵循的基本守则,也是人与野生动物的相处之道。在拍摄野生动物时,初雯雯会看到它们或内部相争,或抵御外敌,无论是哪一种,初雯雯和她的野保伙伴们,都不会对野生动物们做些什么,除非它们受到人为伤害。“大自然是公允的,哪个更为智慧,才能在自然中存活得更久,它们的基因才能够代代相传”。
2018年,初雯雯成立阿勒泰地区瞳之初自然保护协会,通过影像去影响更多的人,使当地的人、环境和动物共同发展,不再彼此对立。
而《初瞳》这本书,也同样在用影像和故事告诉更多的人,在人类智慧面前,野生动物羸弱渺小,但它们同样是造物者的心血,与人类拥有相同的生命。若我们惯以智慧去欺压其他物种,那么迟早会遭到大自然的反噬。
注:除书封外,文中配图均为《初瞳》内页配图扫描件,版权归原书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