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静静坐在午后两点的餐厅,四周也静静地。
立式空调吹出来凉爽的风,轻轻地拂过我的头发。我知道这风来得机械,但还是情不自禁地向上伸出手掌并张开,感觉风从指间流过,无声无息没有留下痕迹。
在五彩缤纷的世界里,风是唯一单纯的颜色。我想我们之所以不能单纯,可能就是我们的本色太班驳的缘故吧。
餐厅是在一个超市的入口,我坐在最里面的角落里望着那些进进出出的顾客的样子。
他们的表情或丰富或单一,是甜是涩全都表在脸上,而他们的内心是否也和脸上显露的神情一样,我也不太好说。因为人的脸是最具有蛊惑力的。
所以你也不要回头看我,以为可以从我的脸上读出一些关于青春关于流年的印象。我是从来不会让我平白的脸脱下华丽的外衣示人的。
蓦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闯了进来,从他身上我可以看出外面天气的情况。是的,下雨了,而且一定是一次很急的雨。他身上的衣服有很深的水渍,T恤衫的衣角不再轻盈得可以在走路的时候围绕着身体荡来荡去,浸水之后显得有些沉重。他像是在雨中站了很久的样子,迫不得以才来到餐厅避雨。干净的脸庞上面写满别人无法洞穿的无奈。
他坐下来,只要了一杯花生牛奶。在我的正前方,隔着三张空空的餐桌。他用餐纸胡乱地擦了几下潮湿的头发,开始低头喝牛奶。明亮的双眸向前方跳跃,扫视着餐厅里本来就不多的坐客。在不小心与我对视了2秒钟之后又继续游荡,而我兀自把自己的目光停留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我仔细地端详着他。在灯光的映照下他的头发泛出一丝光华,几片碎落的餐纸纸屑残留在头发上。宽大的红色T恤衫,我移了移眼镜,看清楚上面的字母:CALVIN KLEIN。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我的目光和思绪在这个时候无奈地收回。我看了看号码,是小C。
Kevin,快告诉我你在哪儿?电话刚一接通,小C的声音就大肆地传了过来。
我在中福路吃饭,你要不要过来?
什么,你在中福路吃饭?你还有心情吃饭啊!我现在也在这里,我都快被气死了!
怎么了?是不是饿了,过来我请你吃饭。
算了算了,我和我的网友说好了今天在CK见面,可是现在外面下雨了,他也没来,我都等他好长时间了。
你竟然出来跟网友见面,你胆子真大!网上的东西有多么不可靠,真让人为你操心!
算了吧,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知道我的那位网友是谁么?
谁呀?莫非我也认识?缘来是你。
什么,缘来是你?!
我不小心喊了出来,周围的人纷纷侧目看我,我的目光又不经意和那位高高瘦瘦的男生的目光交汇。我看到他的脸上有些许不自然。我尴尬地把头埋下,心想自己刚才的说话声音可能是太大了。
怎么会是他呢,小C你在骗我吧。
怎么不会是他呢,你还自以为自己很小心是吧,结果却让我被人家耍了一回。Kevin我要你请我吃大餐,补偿我!
没有听我的回答,小C又接着说,你在中福路哪家餐厅吃饭,我过去找你。
天空缘野。
等着我啊。说完小C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手机屏幕发呆。小C竟然会和缘来是你约会,这可真是我想都没想到的。
缘来是你是我的一位网友,我们在网上认识快三年了,一直沟通的都非常好却从未谋面。他非常优秀,是一个网络电台的主播,声音动听,文笔了得。后来我把他推荐给了小C,让她在QQ上加他,并嘱咐她不要说认识我。这么做的目的不是想试探什么,只是觉得去除掉我的因素,他们两个人能沟通的更自然。后来小C跟我说缘来是你上线了,我说那你们就好好聊吧。从此以后我也没有再去问小C她和缘来是你相处得怎么样了,如果今天小C不说她和缘来是你见面,我都差些把这事给忘了。
我在想究竟小C和缘来是你相处到了什么地步,他们竟然会约会出来见面。缘来是你曾跟我说过他从不随随便便去见任何一个网友,该不会是小C骗我吧。不对,也许是真的。以前缘来是你也说过他只喜欢CALVIN KLEIN的衣服,所以他们才会把见面的地点选在CK的专卖店门口。如此说来,他们一定在网上相处得热火朝天了。其实当初我把缘来是你介绍给小C就是因为我知道缘来是你是怎么的人,不会给小C带来伤害和一些消极的东西。谁曾想这两个人的关系竟然趁我不备偷偷升级。
我有些生气,有些惘然。正在想着,一个磁性的男声入耳。我抬头一看,正是那个穿CALVIN KLEIN红色T恤衫的男生。看到这个商标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是却一时间难以用确切的语言描述出来。
你好,可以借用一下你的电话么?他很有礼貌地问。
我没有犹豫,将电话递给他。
看见他在手机上面按了几个键之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又将电话还给了我。
怎么,不用打了么?我好奇地问。
没什么。其实我原本就没打算打电话。不过还是要谢谢你,Kevin。
我楞住了。望着他明亮的双眸,那里面写满笑意,还有些狡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问他。
他脸上的笑意漫开,嘴角浮现出来两个好看的酒窝。再见。他轻声说。转身。向出口走去。
餐厅的出口有两扇门,我看到他从左边的那扇门走出去,与此同时,小C撑着一把伞从右边的那扇门跑进来。
一进一出,让我的心里产生某种错觉。
小C一眼就看到我。径直向我走来。
Kevin,你要请我吃大餐。小C坐下来,拿过我喝剩下一半的橙汁,一口就咽下去。我冲她皱皱眉头,无奈地笑了笑。我们朋友上的好已经显得有些暧昧了。
小C,你为什么要和缘来是你见面?话一出口我才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还带着些许责怪。
怎么,你吃醋啊?
我……
小C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断我刚想开启的表白。她看了看号码,自言自语地说,这是谁啊,我也不认识这个号啊。不过,她还是接了过来。
喂,你是谁呀?
什么,缘来是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我又楞住了,心里倏忽闪过一个身影,高高瘦瘦。走进餐厅时脸上无奈的神情,被雨淋湿的CALVIN KLEIN的T恤衫,冲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地点头,脸上神秘的笑靥……这些被时光定格的画面迭次浮动在我眼前,又渐次与我擦肩而过。
还有一个熟悉的名字,小C的嘴里还在惊讶地叫着:
缘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