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那年,那月
【贰】
经过三天二夜的辗转反侧,火车终于停靠在乌鲁木齐火车站。麻木的随着人流出了车站,看到南来北往的人们,我乏力的来到了长途汽车站。时间尚早,我买好了去往阿克苏的车票,又上了车放下行李,一切准备停当后,又下车来到公用电话亭拔通了家对面小商店的电话。电话那头响起了陈叔的声音。当得知是我找母亲时,让我别挂电话,他去叫。
很快,电话那头响起了母亲的声音,颤抖的声音和语无伦次的话语,母亲显然很欣喜和意外。她在电话那头左叮嘱,右叮嘱,我的心竟生出少许烦乱。耐心听着她说完,我只淡淡敷衍着她,告诉她我二天后到家。母亲明显听出了我的兴致不高,便不再言语,只简单的嘱咐我路上小心,便挂了电话。放下电话,我的内心生出了自责和不安,为什么要伤害我最亲最亲的人呢?她并没有错,我怎能把自已的不甘和焦虑的情绪,用在她身上呢?她可是生我养我,为我默默付出青春的人哪!
带着对母亲的愧疚,我来到车站附近的超市,挑了几样平素母亲爱吃的糕点,给母亲挑了一件带着红黑碎花的棉袄,准备停当,我又上了车,坐到了我的座位。此刻,对母亲的思念和愧疚,竟让我焦虑的心平静不少,放松下来的心境,让我窝坐在座椅上,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经过说不出的浑身酸疼和疲惫,我终于回到家。当我站在母亲的身边,微笑的看着母亲时,我惊异的发现,她那被岁月无情刻画的、布满皱纹的脸,笑魇如花,顷刻间,那些皱纹好像活了一般,尽数疏展开来。她那拿起又放下的手,竟无处安放,显得笨拙而无助。她快速的做了些我爱吃的饭菜,然后就默默的坐在我的对面,看着我的狼吞虎咽,她的脸充满慈爱,眼角却隐隐地泛着泪光!
就这样,我龟缩在母亲的羽翼下,快乐的享受了一个月衣食无忧的生活,但过后,我的心又开始莫名的焦虑起来,为母亲,也为未来。我知道自已是只羽翼渐丰的鸟儿,虽不坚硬,却也渴望飞向外面的世界。母亲显然是懂我的,她开始悄悄为我的远行而做着准备。她找人带她去团部,却没有叫上我,趁我午睡的时侯,去团部的银行取了钱,又去市场为我买了二件羽绒服。当她把钱放在我的手心里的时侯,眼里尽是满满的不舍,"娃呀,我知道你不甘心在这里,想出去闯就去吧,妈不拦你,就是妈舍不得你去吃苦……出去要注意冷暖,天冷这二件羽绒服记得穿,别冻着″。我的心,如刀绞,眼泪也不争气的流出来了!此刻的我不知说什么,该怎样说,才能安慰一个老人孤苦的心!"娃呀,你到哪都记得,在外有困难就和我说。实在待不下去就回来。不管去哪,先去老家看看你姐,她也一直记挂着你!″我拼命地点着头,泣不成声!
我把出行的日子一拖再拖,转眼,已快9月。母亲担心9月返校的学生多,怕我挤着、累着,便不再惯着我,果断的为我收拾好行囊,只是太多了,她把能为我想到的、出门在外遇到的困难都想到了,竟满满两个包袱。我不忍,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两个终于变成一个,她还不停的说,这个也带上吧,那个也用的上。母亲终其一生,未曾走出过她所生活的这个圈,总认为外面的世界,会缺少这个让我挨饿,那个让我挨冻。
定了日子,母亲执意要送我,和我一起坐上了去阿克苏的客车。到了阿克苏,抢着帮我买了去乌市的长途客车票。把我安顿好一切后,没有再嘱咐我什么,径直下了车,走到能看到我的一侧,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我,我知道,她嫌车上人多,怕说太多,万一有不适的话,会让我难堪。直到车子启动,她朝我挥挥手,忽然转过了身去,我明显看到了她潺弱的双肩,在轻微的抖动。一阵风吹过,吹起了母亲的一缕头发,不知为什么,我竟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缕头发,如霜,如雪,刺得我眼生疼。
那年,那月,经过和母亲短暂的相逢,我又踏上了去往未知的路,满足而充满希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