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痛苦的是梦醒了无路可以走。做梦的人是幸福的，倘若没有看出可走的路，最要紧的是不要去惊醒他。所以我想，假使寻不出路，我们所要的就是梦；但不要将来的梦，只要目前的梦。
梦是好的；否则，钱是要紧的。凡承认饭需钱买，而以说钱卑鄙者，倘若能按一按他的胃，那里面怕总还有鱼肉没有消化完，须得饿他一天之后，再来听他发议论。
自由固然不是钱所能买到的，但能够为钱而卖掉。
天下事尽有小作为比大作为更烦难的。譬如现在似的冬天，我们只有这一件棉袄，然而必须救助一个将要冻死的苦人，否则便须坐在菩提树下冥想普度一切人类的方法去。普渡人类与救活一人，大小相去实在太远了，然而倘若让我去选，我就立刻去菩提树下坐着，因为免得脱下唯一的棉袄来冻杀自己。
人们因为能忘却，所以能渐渐脱离了受过的苦痛，也因为能忘却，所以往往照样的再犯前人的错误。
世间有一种无赖精神，那要义就是韧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