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年前的业余生活是单调和匮乏的,更何况在一个乡下小村庄里。所有的课余生活便是阅读和广播。虽买不起书,但可以借。走到哪,借到哪,问同学借问亲戚借。只要看到书,我便两眼发光,兴奋不已。一本本软磨硬泡借来的书,拿在手里如获至宝,让我爱不释手浑然忘我。正因为匮乏,所以没有选择,书看得很杂很乱,看得懂看不懂,只要是书都看,有些书看得不合时宜。如爱情类的,小学就看了,现在想想是过早了。但是也看了很多那个年代优秀的文学杂志,如《花城》、《当代》《十月》等。
同学们都知道我爱看书,男生讨好我的方式也是借书给我看。在此谢过所有借书给我看的小伙伴。特别感谢一个从小学到大学一直借书给我看的男生。在大三时的某个周日,我们各自返校,在小镇火车站偶遇。而我们的上一次碰面,还是在初中。在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中,他和我谈论文学,谈论钱钟书、杨绛。他兴致盎然,我只是讪讪,也有点难为情,因为或许我已经不那么热爱文学了。一开始是因为高中学业紧张,狂做数理化,课外书看得越来越少。到大学后忙着恋爱失恋,都快忘了文学这一档事。我觉得自己内心已是千疮百孔,已不是小学初中那个单纯地热爱文学的小姑娘了。
偶尔扫一眼他那张因为发育布满青春痘的坑坑洼洼的脸,我总是神情游离。我在想还是初中时充满稚气的脸可爱一点。或者是习惯使然,我问他要来了他手里的《泰戈尔诗选》,这是我问他借的最后一本书,后来再也没碰到他,这本书也一直没还给他。
而广播也是那时候的课余生活之一。那时的收音机里有一档节目叫《长篇小说连载》,每天会播放半小时。有一个暑假的一天,偶然打开收音机,听到一个抑扬顿挫的声音在播读一部小说,瞬间被牢牢吸引。从此整个暑假每天早早地守候在收音机前,早早地调好那个频段。那部小说就是霍达写的《穆斯林的葬礼》。播音员声情并茂,我深深被打动、深深沉迷其中,欲罢不能。随着主人翁新月命运的跌宕起伏,我时哭时笑时喜时悲,到最后新月去世时,我抑制不住,嚎啕大哭。
大概听了一个暑假,还漏了一些章节,为此非常懊恼。所以一直想再去读一遍原著,但一直没读。
直到去年,因公司组织读书日活动,我又想起了这本书,便毫不犹豫买下了。但是二十年后,当我洗净双手,怀着虔诚之心再读这本书时,已没有了当初的这份感动,有的章节甚至觉得寡淡如水,最终是散漫地看完了全书。
同一本书,同一个人看,只是因为时间变了年龄变了经历变了心境变了,感受竟然迥异。书如此,人亦如此。相见不如怀念,一别两宽,各自安好,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