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运气不好。”2013年初,正值《西游降魔篇》上映之际,周星驰上《看见》宣传,面对主持人柴静,他这样说,这算是为数不多的让周星驰袒露心声的一期节目。
一方面,坐拥数亿资产,名满天下,周星驰以其无厘头的喜剧风格和精湛多变的演技被称为“东方卓别林”,他的电影创造了多项票房纪录,是几代人的成长记忆,至今各大电视台重播的周星驰电影仍是收视保证;一方面,他人缘极差,素有“片场暴君”、“为人吝啬”的名声,与提携过他的李修贤,合作伙伴王晶、洪金宝、罗家英等人交恶,被朱茵决绝放话不再相见,与相恋十三年的女友于文凤因为佣金问题对簿公堂,旗下的艺人纷纷解约出
可任凭外界如何传言,周星驰本人绝少回应这些,关于他,及其想要表达的东西,只能通过电影来解读。
英雄情结
小时候看周星驰,只觉得没头没脑的搞笑,如今再看,却特别感动,他导演的电影主题几乎全是小人物逆袭成英雄的故事,满满的正能量。
周星驰七岁那年,父母离婚,妈妈凌宝儿独力带着三个儿女生活,同时打三份工。他们一家住在香港贫民区,对于那段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的生活,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周星驰有过深情的回忆:隔壁不用拖鞋、直接手打蟑螂的叔叔是他眼里的英雄,另一个英雄是李小龙,周星驰曾买过武功秘籍,每日勤学苦练,甚至想和校长商量在学校开班授徒,被赶出办公室……
这些印象他在电影《功夫》里有详细的还原。猪笼城寨里的苦力搬运工,裁缝师傅,油炸小贩都是隐居市井的武林中人,大嗓门的包租婆有狮吼功,善装傻的包租公会太极拳,大隐隐于市。那个涂着红唇,行为夸张的“龅牙珍”,刷牙洗澡一起来的理发师,可能来自童年周星驰趴在窗前发呆的记忆。
在追梦道路上,周氏喜剧里的小人物总会遇到各式嘲笑、误解和侮辱,《喜剧之王》里演员尹天仇每天为了一个盒饭的尊严努力奋斗,《功夫》梦想着维护世界和平的小男孩阿星,却在锄强扶弱的过程中被其他男孩撒尿唾骂,《西游降魔篇》里唐玄奘自告奋勇除妖无果,被村民们群殴。
他们的一身正气,一腔深情,总是被辜负,瞬间跌落到泥潭低谷。总是自己加戏的尹天仇拖慢剧组进度,被指着鼻头大骂,倒霉的阿星被火云邪神胖揍一顿,经脉尽断,玄奘要经历孙悟空的戾气冲撞,不仅痛失挚爱,还要被拔光头发。
然而,这些小人物都有美好的结局,无论是话剧事业有了起色,抱得美人归,还是修得正果,他们都经历了自我实现的英雄时刻,经历了从卑微到伟大,再归于平淡的蜕变过程。
爱情模式
周星驰电影的爱情模式多是“女追男”,同时满足了观众对纯情初恋和成熟姐姐的审美需求。《功夫》里穿着白衬衫,脸庞清秀的哑女代表着纯洁,和怪模怪样的街坊黑帮形成鲜明对比,《美人鱼》中富豪刘轩被珊珊的单纯所感动,放弃了发财计划和富婆,这两个女孩跟着男主角怎么都赶不走,她们致力于拯救男主角那颗快要堕落和腐烂的心灵,执着地帮他们回忆起逝去的美好和童真,直到他们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意义。
而两部《大话西游》里,白晶晶和紫霞仙子,都比至尊宝主动,比他懂爱,当他穿越时空,还未知晓自己真心的时刻,两位女孩已洞若观火地做出了各自的决定,一个为爱放手,一个为爱坚守,至尊宝夫复何求?
在《西游降魔篇》中,段小姐以其无孔不入的热情与超强能力保护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玄奘,周星驰曾在访谈中说:“我妈妈其实跟段小姐一样,她也是武功很高强的,我都打不过她,我都是被她打,那很惨。心也很善良,她的美貌也很段小姐很贴近。”毫无疑问,里外都强势的女生是他的理想型,在感情上,周星驰更愿意做一个被引导者和被保护者,而对方能帮他打理生活,欣赏并呵护他的艺术才华。
在爱情上,周星驰是极其被动和害羞的,反映到电影里,就是情到浓时忽然无厘头,比如里尹天仇和柳飘飘树下的奇葩站姿,和娟姐对戏时鼻涕横流,至尊宝悬崖上解不开裤带,玄奘看到段小姐的伤口流下两行鼻血……
在被问到为什么段小姐会突然爱上玄奘,周星驰回答:“女的为什么会喜欢男的,因为他完全一点能力都没有,他就是有这个心(改变世界),她独具慧眼。”这段略带自我观照的话仿佛他的恋情总结,他明白自己身上那种孤单,孩子气的特质,那种想要创造的英雄主义,对某一类女生很有吸引力,但他有些任性地利用着这点。
朱茵谈到和周星驰恋爱的时候,他总是心不在焉,说着话眼睛就望向了远处,心里想着他那些伟大的电影,莫文蔚说自己和周星驰拍拖不过是两人戏里谈情,戏外聊天,她喜欢他描述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反观电影,紫霞跟至尊宝在一起的时候他只想着骗她,段小姐向玄奘表白,他却说她神经病。《大话西游》里那段“爱你一万年”的发誓,“他好像一条狗”的台词,仿佛一语成谶,周星驰的现实生活和电影意外地重合了。
年轻时周星驰拉着梁朝伟一起考艺员训练班,梁朝伟立马就被录取,他考了三次,同样是主持“430穿梭机”,梁朝伟很快被TVB调走主演电视剧,周星驰一呆就是六年,他凭借《赌圣》一鸣惊人时已经28岁了,虽然之后屡屡打破票房纪录,但《大话西游》系列又让他公司破产,等到他江湖地位无可撼动的时候,也成了孤家寡人。
所以,他说:“如果我可以重新再来的话,就不要那么忙了。”开头那句“我运气不好”也很好理解了,无论在事业还是爱情上,他都错过了。他的孤独铸就了天才,也禁锢成了宿命。
无论是周星驰电影,还是他本人,有太多的文化心理让人感同身受了,我们希望他好,何尝不是种自我期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