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本文原创首发，文责自负。作者：余之秋

一、

早上十点，韩元醒了，身上一丝不挂。他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主人应是个爱干净的女子，随风摆动的窗帘缀着蓝色小碎花，一张小书桌上摆着两个可爱的玩偶，角落五颜六色的干花散发着淡淡幽香。他敲了敲脑袋，好一会后终于想起发生了什么，慌乱跳下床找到放在床尾的衣服套上，犹如背后有恶犬。

昨晚，他和人到学校附近的酒吧喝酒，第一次喝酒量浅，几杯下去就晕乎了。后来，他太醉了，只依稀记得有女子递过给他一杯蜂蜜柠檬水说可以解酒，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喝那杯水，以及自己怎么离开酒吧进了那个房子的。

“韩元，你昨晚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很久。”宿舍楼下，他的女朋友黄晓楠正等着他。她五官秀丽，精致的套装显得身材高挑、气质温雅，平时笑起来是一朵徐徐绽放的空谷幽兰，如今皱眉也不过是在平静的湖面上增添丝丝绿波。

以前，韩元舍不得让她哪怕皱一下眉头，不过，他今天没有心情，冷淡地说：“喝醉了，在外面过了一晚。”

“你没事吧。”黄晓楠靠近他，关切地想摸他的额头。

好闻的幽兰香味飘过来了，他退后一步避开她的手，“我回去睡一下。”说完，他丢下错愣的她，回到宿舍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已是日落西山，他摸出手机，有许多微信消息，大多是黄晓楠发来的。

韩元叹了口气。他出身普通农家，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普通农民，他却长得高大俊朗、聪慧机敏，读书总是名列前茅，亲戚们都说他是祖上三代积德的福报。多年苦读后，他考上这座全省最好的大学。此前，那个小地方的高中毕业生都是备受尊重的，从来没有一个人考上过大学。他成了地方的风云人物。带着所有人的期盼赞誉到了大学，他却发现优秀的人太多了，而他像掉进了天鹅群里的丑小鸭，不懂别人的行为处事，甚至说话的口音和穿着打扮都格格不入。经过了一段时间不适应，他一点点修正自己的行为，积极参加学校社团和竞赛活动，勤工助学做学生助理、兼职做家教，结识了许多的朋友，才慢慢完全融入了大学生活。

黄晓楠是管理学院经济系的，与他同级，是在学校辩论队打比赛时认识的。她长得漂亮，家境不错，追求她的男生不少。他们两人本应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却因为一次机缘巧合下让他帮了她大忙，两人日渐熟悉生情后成功抱得美人归，羡煞工学院一众单身狗。恋爱一年多，他无法在物质上给她太多，便尽己所能对她疼爱体贴。她性格好，从不会对他有过多的要求。他们一直是让人羡慕的一对。

他到饭堂的时候，黄晓楠已经打好饭菜等着了，“你先喝口汤暖暖胃，下次别喝那么多了。”

他沉默着坐下，接过她的汤碗问：“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黄晓楠微嗔笑着看他，“我担心你嘛，你一天都没吃饭了。”她喝着汤，悠然从容的动作可以看出良好的教养，“我是想问你要不要接受上次那家公司的offer，听说时间快到了。”

“你别管了，我会自己看着办的。”那个公司就是一个初创公司，给的薪水不高，地点又偏远，他根本不想去。

她终于察觉到他的异常了，解释说：“你别误会啊，我就问问而已，不是要干涉你的决定。我们大四了，得规划好。”

他不想再兜圈子了，“晓楠，那你的规划是什么？你今天找我难道没什么想说的吗？”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顿了三秒才抬起头问他：“你知道了？”

“我不应该知道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难道就我应该被蒙在鼓里吗？”他直视着她，第一次用那么生硬的语气对她，“还是说，你觉得要到了国外才通知我？”

她低下头，“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昨夜残留的酒精在身体内翻江倒海，他勉强靠理智压制着。“那你想过我们的未来吗？还是说我根本不在你的考虑中？”

她立刻摇摇头，“不是的。我想过的。其实，我就算出去了，我们也可以······”

“你觉得可能吗？”他打断她。

她越过桌子去握他的手，“韩元，我就出去几年而已，很快就回来的。”

“我等不了你。你好好想想吧。”他避开她的手，站起来转身离开时急切的步伐泄露了心底的不安，唯恐下一秒就失态。

回到宿舍，舍友们在谈论找工作以及未来规划，他无意加入，去图书馆又心神不宁，便一个人跑到操场散步。

大四了，身边的人各有打算，有些人似乎恨不得一夕之间去掉学生的身份进入社会，有些人早晚泡在图书馆准备考研。宿舍的人陆续传来好消息，找工作的，考研的，各有去处。他也加入了找工作大军，几个月来，该投的简历投了，该跑的招聘会跑了，收到的都是一些小公司的offer，想进的大企业都对他拒之门外。大学三年多，他要参加活动和社交，还要勤工助学解决窘迫的生活，学业方面勉强维持了不挂科。到了找工作时，总与心仪的工作失之交臂，他才懊悔。

如果找不到工作，要怎么办？回到封闭的农村与父母一起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刨食吗？出来三年多了，见识了广阔的世界，他不愿做繁华都市的过客，不愿如无根飘萍任意西东。他风风光光上大学再灰溜溜地毕业回村，亲戚和村里人该怎么嘀咕他？家乡的父母一味追问他工作的事情指望他光宗耀祖，无处安身的惶恐郁闷情绪无处宣泄，女朋友瞒着他成功申请到出国留学机会的消息无异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被背叛的狼狈感和失落感侵扰着他。

“韩元，原来你在这里啊，可算找到你了。”一个漂亮的女子跑到韩元跟前气喘吁吁地说。

他很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请问你是？”

那女子笑笑，“哈哈，断片了？也对，你昨晚喝太多了。”

韩元：“你是昨晚的······”

女子爽朗地笑起来，“总算想起来了吧。你昨晚喝太多了，我没办法才把你带到我那里去的，没想到早上出去买个早餐的空隙，你就走了。”

韩元明白了，想到早上起床的情形，窘迫地说：“对不起，我昨天喝多了。那个，对不起啊，我······”

女子噗嗤笑了，“你在说什么呢？你该不会以为我们昨晚发生了点什么吧？”

韩元不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我们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吗？”

“当然没有啦。看你喝得烂醉差点躺大马路上了，我才好心收留你给你收拾的。放心，我昨晚是去和姐妹挤一张床的。”女子摆着手俏皮地眨眨眼。

韩元的悬着的心放下了，“真的是不好意思啊，我第一次喝酒，给你添麻烦了。”

女子安慰他，“没事，你这样的还算好呢，有人比你还不如。”她拿出一个钱包，说是他落在自己屋子里的。

韩元这一天都昏昏沉沉的，见到钱包才意识到它丢了，急忙对女子道谢。

女子玩笑要他请吃宵夜作为答谢。介于对方帮过自己，他又正好心烦无事，便同意了。两人来到学校附近的烧烤档，点了东西吃喝。通过交谈，韩元得知女子叫肖慧玲，在附近另一所大学读书，平日还在酒吧兼职养活自己。肖慧玲爽朗大方，他们很快就相谈甚欢，宵夜后互加了微信。

本是萍水相逢，保持联络不过是客套说辞。没想到，肖慧玲很主动。她说自己没什么朋友，难得遇上韩元这样投缘的朋友，有时候会发信息问韩元一些简单的学业方面的问题，有时候会请教工作或者生活上人情世故方面的问题，偶尔还会跑来和韩元一起吃宵夜吐槽烦恼。韩元起先会礼貌地回答她的问题，和她熟了之后也会偶尔和她说说自己的烦恼。她似乎有神奇的力量，他每次和她聊完天都感觉会很轻松。慢慢地，他就习惯了肖慧玲的存在。

那天不欢而散后，黄晓楠联系过他解释，也亲自到宿舍楼下等过他。

韩元其实很喜欢黄晓楠，想过跟她一同奋斗并结婚在省城安家，可他们如今的人生方向明显走到了不一样的岔路口。她要继续学业，而他家里为了支持他读完大学，不仅掏空了家底，还欠了不少债。不要说出国留学，就是继续学业都是痴人说梦的选择。谈恋爱的时候，为了送她一件生日礼物，他不仅要打工，还省吃俭用两个月。他穿的衣服是便宜的地摊货，手机是最便宜的款式，平时根本不敢去外面消费，而她穿最入时的衣服，化最精致的妆容，一个他认不出品牌的挎包就是他几个月的生活费。如果她出国了，他不认为彼此能坚持异国恋。即使她留在国内继续读书，背负巨债的他也负担不起她。

网络上有一个叫“凤凰男”的词很火，就是指他这样出身贫寒，经过努力奋斗考上大学，毕业留在大城市的人。现在，只要谈起“凤凰男”，人人一脸鄙夷，好像他们这样努力的人天生有罪。他有自己的骄傲，从没有想过要占谁的便宜，只想找一个志同道合共同努力的人，与其让她日后为难，不如自己主动放手显得更体面。毕业分手的情侣那么多，他们只不过是其中一对。

最终，他们分开了。虽然主动提出分手，真到了结束时依然痛彻心扉，他再次借酒消愁喝得酩酊大醉。

然而，喝酒误事。

二、

“韩元，你现在在哪里？我们见一面吧，商量一下好吗？不要对我那么残忍，呜呜呜······”电话里，肖慧玲的哭喊声很清晰。

“阿慧，我现在很忙，暂时没空去看你，你先按我说的把事情解决了吧。我手上的事做完了就去看你。”韩元的语气很温柔，表情却很冷漠。他挂断了电话后继续跟进工作，手里的这个项目至关重要，关系到他博士生研究生能否顺利毕业，也关系到他能否留校任教。

当年因为分手借酒消愁，结果他某天和肖慧玲光溜溜地在一个被窝醒来了。肖慧玲没有立刻赖上他，当场说虽然心里爱慕他，但大家喝多了，让他不用放在心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一夜情不算什么。肖慧玲和黄晓楠完全不一样，如果说后者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林妹妹，那前者就是熟知人心世故的宝姐姐。她对他大胆示爱，毫不隐晦地表达对他的爱慕之情。他们在一起时，她总是抢着买单，用默默维护他男人尊严的方式打动了他。他迅速走入一段新的感情，摆脱了上一任带给他的挫败。他们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平日各自忙碌，节假日要么躲在肖慧玲的小屋里享受二人世界，要么出去逛街爬山。他带着她见自己的朋友，大家都羡慕他一分手又找到这么漂亮开朗的女朋友。

大学毕业后，他入职了一家公司，不仅工资低，还受气，与同学们光鲜亮丽的工作截然不同。后来，因为被同事利用、工作不如意，他愤而辞职。失业后，他经过反思复盘，觉得还是自己背景不够，需要进一步提升学历才有竞争力，便向肖慧玲提出想继续读硕士。肖慧玲没有丝毫迟疑就同意了，表示她可以负担两人的开支。那天，他觉得自己幸运地找到了对的人，动情地搂着她承诺以后一定会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通过努力，他成功考了本科母校硕士研究生，后又顺利考上博士研究生。

如果一切顺利，他们会在省城结婚安家。然而，生活就是如此戏剧，一系列波折起伏导致他们渐行渐远。

首先，韩元发现肖慧玲骗了自己，她根本就不是大学生，真正的学历不过初中毕业。韩元与她大吵了一架提出分手，她主动道歉了，他读硕士那两年经济紧张，她总是主动帮他。他们最终和好。

此外，韩元觉得她在酒吧的工作不好后让她辞职，而她再三推脱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换工作，他对这事如鲠在喉。

然后，他觉得她越来越不可理喻了，这两年常神经质地干涉他与其他女子的正常交往，为此大吵大闹，而且他们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少了，没有话题可以聊的恋爱就像嚼树皮那般索然无味。

这次，他是铁了心要分手的，因为她做了让他无法容忍的事情：她偷偷怀孕了，还提出要立刻和他结婚。韩元让肖慧玲去流产。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发展事业，没有条件负担一个家庭。如果他们现在结婚生孩子，她就不能再出去工作，而他刚毕业，精力有限。当年大学同宿舍的几个同学，个个都在自己的领域有了成绩，只有他还在埋头苦读。这个纷纷扰扰的社会，你不上进就会别别人踩在脚底下，而成功太难了，他不能自设阻碍。

当然，他对她这些年的帮助始终是心怀感激的。他博士期间经手项目攒了一些钱，可以把欠她的还清，还可以另外给她一些补偿。

连续熬了几个月，他顺利结束项目，留校任教的事情尘埃落定，便终于腾出时间处理感情之事了。他到的时候，她在睡觉，开门时穿着厚实的睡衣，头发乱糟糟的，眼底一片青黑。韩元进了屋就站在门口，直接提出了分手。

她停下脚步转身望着他，凄凉地笑了，“这么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是清楚的。你现在连假装都不愿意，就这么迫切地想要摆脱我了吗？”

他最讨厌她这样喋喋不休的讨债模样，“我们根本不合适，没有共同话题，勉强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我们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怎么不合适？我们先前不是过得很快乐吗？”

他懒得听她废话，“那些都是假的，都是你欺骗我的结果。我会把这些年的开支打给你，还会补偿你。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她终于哭了，走过来拉住他，“韩元，我不要钱，只要你，别分手好不好？我以后都听你的，全心全意支持你拼事业。”

他使劲甩开她的手，“你听不懂人话吗？别闹了行不行？”

她被甩得一个趔趄，扶墙才稳住了身体，“韩元，我们有孩子了，别分手，好好的行吗？”她紧紧拉住他的手，“你快摸摸他，很可爱，都会踢我了。”

手掌放在微凸的肚皮上，似乎真的被轻轻踢了一下，他触电般缩回，脸色大变，“你······你居然没有打掉？不行，你给我立刻去医院。”他拉着她往外走。

“不要，我不去。韩元，医生说这孩子来得不容易，他很健康很可爱，我们把他留下吧。”她另一个手拉住门。

“你是不是听不懂？现在什么都没有？把他生出来干什么？让他跟着你受苦吗？”他连声质问她，并去掰扯她的另一个手，“你马上给我去医院流掉。”

肖慧玲涕泪并流，哭着说：“不要，我不去，这是我的孩子。”

来到楼梯，她抓住楼梯扶手不走，他不耐烦地转回她身后去想抱她下楼，不想推拉间一脚踩空，天旋地转后，他们滚下了楼梯。他感觉身上像挨了几下闷棍，不过落地时并不十分疼痛，爬起来才发现是她垫在了身下。肖慧玲痛得脸部扭曲，捂住肚子的尖叫声像一把锥子扎进了耳膜。

他弯腰去扶她，才发现地上有大片大片鲜血，她下体还在不断流血，迅速湿透了裤子，也濡湿了他的手掌。

他这才慌神了，“你，你怎么样？”

“痛，好痛。”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们的动静惊动了楼上楼下的人，好心人劝说：“小伙子，你老婆要流产了，快点送她去医院吧。出这么多血，迟了是要出人命的。”

他掏出手机，发现自己也在颤抖，用左手使劲握住右手才成功拨通“120”，挂断电话后又急忙抱人下楼。

她不再挣扎，搂住他的脖子恳求，“保住孩子，救救他。”

他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望着曾经亲密无间的人，还是快步跑了起来。

三、

韩元顺利办妥了学校的入职手续，成为了一名大学教师。教学工作按部就班，科研工作枯燥无味，每天都是重复的实验和数据分析，埋头苦干却常颗粒无收，乏味无聊和挫败感侵扰着他。

老家父母不断催婚，他开始接触各色女子，发现优秀的女人虽然很多，但只要一涉及婚嫁，对方就会提出房子车子的要求。他刚入职的薪水虽然不低，但对省城的房价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屡屡受挫后，他发现只谈恋爱反而更潇洒，伴侣可以不断地换，交往时间长则一个月，短则几天，学校里年轻的女学生或者社会中成熟女人，选择颇多。不知不觉，半年时间过去了，他的酒量提高了，人脉关系、交际圈子打开了。纸醉金迷时，他听到了黄晓楠的消息。

当年抛弃自己出国的人回来了，他实在好奇。

校友酒会上，六年未见，黄晓楠依旧秀美优雅，打扮精致，温婉的气质中多了干练，站在人群中闪闪发光。旁人告诉他，她是一年多前在国外顺利拿下博士学位回国到一家大券商公司任职的，年薪超百万。

原来她也更优秀了。就像飞蛾追逐火光般，他发现自己依然为她心动，不由自主地走向她。

她对他落落大方，举杯恭贺：“听说你留校了，恭喜啊。”

韩元笑了，“谢谢，看来你也过得不错。”

“嗯，还不错吧。”

和她寒暄这些年的经历，相处下来一如当年融洽，居然没有因为时间而产生丝毫隔阂。久别重逢，才知道有些人是生命中放不下的存在。当他发现她依然是单身的时候，犹如长时间在沙漠中行走的人遇上甘霖。这就是老天爷给的弥补。

他当年穷小子抱得美人归凭的是几分过人的才气和与众不同的傲气。成年人的世界不再是校园童话，他第一次使出所有的手段征求女人，很快就摸清了她的喜好。他们常相约喝咖啡、徒步，她工作很忙，他就用体贴的不令她反感的方式献殷勤。

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她就是最好的选择。他很快就策划了一场求婚，一切很顺利，黄晓楠答应了。她是跟着母亲一起生活的单亲家庭，未来丈母娘在省城经营着一家餐饮集团，旗下有好几家茶馆酒楼和房产，身家丰厚，对他并不满意，不过拗不过女儿的坚持。儿子能够娶上省城的有钱人家姑娘，韩家父母倒是很开心，他们乐呵呵掏空了家底，又是借债又是刷信用卡才将省城和家乡的两场婚礼办了下来。

婚后，韩元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他们一起出国去了世界著名的海岛度蜜月，在那里，他们乘坐直升机去体验跳伞，包豪华游轮出海看海豚，在私人别墅参加当地人举办的派对······韩元又见识到了新世界。

回归正常的生活后，黄晓楠的工作很忙，他很理解，高收入的回报需要高投入。刚毕业，他只是个讲师，工作不太忙，很自觉地承担了照顾妻子和家庭的责任，其余精力便放在工作上。时间长了依然无聊，他便常去酒吧喝两杯，偶尔逢场作戏。成年人的一夜情就像吃快餐那么正常，他最爱的还是自己的妻子。

那天，他接到妻子约他共进晚餐并介绍人给他的消息。他很期待，立刻定好餐厅，一下班就先去等候。等到八点，黄晓楠发消息说到了门口。他立刻站起来到门口接人，刚堆起来迎接妻子的笑容在看到她身后的人时碎得四分五裂。

肖慧玲为什么会和黄晓楠在一起？难道晓楠知道我之前和肖慧玲的事情了？那都是大家分手后的正常男女交往，算不上什么，难道是肖慧玲记恨让她流产的事，所以来报复的？······他那天可是很及时送她去了医院，孩子是因为原本胎相不好加失血过多才没保住的，可怨不着他。他后来说分手，她也没有吭声啊。

一瞬间，千万个疑问在心里盘旋，显得他呆木木的。

“老公，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黄晓楠笑着抱了一下他，见他僵硬地看着肖慧玲，还调侃他，“怎么了？看美女看呆了吗？”

韩元回神，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回抱了一下妻子，“没见过你这个新朋友，有些好奇。”他在她看不见的后背用凌厉的眼神警告着肖慧玲。

肖慧玲穿着一身冰蓝色的长裙，画着精致的妆容，整个人显得风情万种，面不改色地笑盈盈看着他们夫妻，仿佛大家初次见面。

黄晓楠松开韩元，转身拉过肖慧玲亲密地挽着，“这是阿慧，跟我在同一栋楼上班，我们挺投缘的。阿慧，这是我老公韩元。”

韩元猜不透肖慧玲的来意，就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

肖慧玲巧笑嫣然地问好，“韩先生好。我是晓楠的同乡，也是他们公司的物业管家。”

他想不通肖慧玲怎么跑去晓楠公司做物业管家了。难道是打听了他的消息后故意的吗？

那顿饭，肖慧玲和黄晓楠吃得很开心自在，说着老家的风土人情和时尚八卦消息。韩元如坐针毡，在煎熬中度过了一顿晚餐。事后，韩元打探黄晓楠的口风，发现她们已经认识两个多月了。他不相信巧合。

“你是故意的吧？到底想怎么样？”韩元盯着肖慧玲，她明明没有换手机号码，却一直不接电话，他只能在妻子出差时亲自上门。

咖啡馆里，肖慧玲似乎完全摆脱了过去的阴影，容光焕发，一派淡然，“韩先生，你我私下约见并不合适呢。”

韩元咬了咬后牙根，“别跟我扯这些东西，肖慧玲，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肖慧玲莞尔一笑，“我什么都不知道。”

韩元无奈，深深吸了口气，用和缓的语气说：“阿慧，你知道的，我年纪不小了，好不容易结了婚，家里挺高兴的。要是有点什么波折，老人家会担心的。我们之前也有过开心幸福的时刻，感情的事情真的没有办法勉强。大家好聚好散，体面一些好吗？”

肖慧玲啧啧声不断，“我以为多大点事呢。有一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俗语，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呢，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要留恋你这棵歪脖子树呢？”

韩元提着的心落了一半，立刻用和缓的说：“那行，看你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大家今后互不干扰，你有什么事情要帮忙可以找我，我绝不推辞。”

肖慧玲的口风终于松了，温和地说：“韩元，真的是巧合。我遇见晓楠的时候，还不知道她和你结婚了呢。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心软，我这么些年可没有害过你。”

韩元虽然还半信半疑，到底是放心了，“阿慧，谢谢你。你这么善良，这么美丽，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话音刚落，肖慧玲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垂下头不说话了。

他顿时心慌了，手忙脚乱地安慰她给她递纸巾，窘迫地应对四周好奇的目光。“阿慧，你怎么了？你别哭啊？”

她抽噎着用水润的双眸望着她，楚楚可怜的难过模样，“韩元，我不会再有幸福了。医生说我再也生不了孩子了。呜呜呜，韩元，我该怎么办啊？。”

韩元如被雷劈。

四、

“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在国外呢。这次可能要半个多月才能回去。”

“好，照顾好自己，工作再忙也要记得吃饭。”发完短信，韩元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着装，出门了。

黄晓楠已经半个月没有回家了，她工作忙，加班出差是常事，出国也是经常，简直就是一周七天、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夫妻团聚的时间少，家里冷冷清清的。他偶尔有需求了，就在晚上出去放松。当然，他最爱的还是自己的妻子。

父母半年前就催生了，他也期待妻子贤惠、孩子可爱的婚姻生活，可夫妻聚少离多，他能有什么办法呢？现在想想，婚前的承诺有些草率了。所以说，天下没有完美的女人。黄晓楠是高知白领，却不顾家；肖慧玲学历不高工资不高，却贤惠顾家。

想到肖慧玲，他就头痛。因为流产的事情，她不像以前张扬爱笑，情绪时好时坏，总是顾影自怜，还常深夜喝得酩酊大醉来电找他倾诉痛苦。他无法，只得一遍遍应付她，陪着她跑各大医院。她现在就像一个不定时炸弹，是他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不能亲近，不能激怒。

半路上，他的手机响了，掏出一看，又是肖慧玲。韩元抓狂地接通电话，对面要他过去陪她，便耐着性子安抚她会尽快过去的。来到她住的地方，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他轻轻一推，里面漆黑一片，“阿慧，你在吗？没什么事吧？”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黑暗中，肖慧玲唱着歌曲捧着一个生日蛋糕出来了。

韩元恍然今天原来是自己的生日，不过对她装腔作势坏了自己今晚兴致的行为隐隐不快。

她唱完了歌曲后，他配合吹灭了蜡烛。灯开了，他发现她今天很隆重地化了妆，穿着一袭紧身红色短裙，身材火辣。

她笑盈盈地说：“怎么样？这个惊喜不错吧。你看，我还准备了生日晚餐呢。”

他温声道谢：“谢谢，你费心了。”

“我们之间客气啥啊？你最近帮了我这么多呢。快坐下吧。”

晚餐很丰盛，她准备的饭菜很合他的胃口，还开了一支红酒。这个生日，自己不记得了，父母不记得了，妻子也不记得了，居然是肖慧玲记得了。也许，她对他的感情没有她说出来的那么轻描淡写吧。这个发现，让他有点小得意，同时也卸下了最后的防线。孤男寡女单独相处就像干柴堆在烈火旁边，他们顺理成章地一起滚上了床。

事后，他也心虚。然而，出轨就像一种毒瘾，沾上容易戒掉很难，肖慧玲缠得紧，他也享受被伺候被依赖的感觉。他觉得大家各取所需，自己既能满足她的感情，又能给她足够的生活费，她不至于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想清楚后，他就安心了。只要黄晓楠不在家，除了偶尔出去应酬和聚会，他都陪着肖慧玲。今时不同往日，他每月工资不少，除了定期给父母点生活费，个人开支不多，不需要负担家庭开支，手头宽裕。他在她公司附近重新给她租了房子，两室一厅，位置便利，格局空间不错。他每月按时付房租，要钱的变成了给钱的，隐隐有种角色互换的乐趣。

那天，他们饭后腻在沙发上看他喜欢的外国科幻电影。

“韩元，有个事情想跟你说一下。”她捏着他架在她肩膀上的手支支吾吾的。

“嗯，什么事？”他的注意力都在选电影上，随口应付。

“你和晓楠公司的同事熟吗？”她解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抱住。

他听到妻子的名字立刻竖起防备的铠甲，眯着眼打量她，“不熟。怎么了？”

肖慧玲犹疑：“就是······有个事情觉得你应该知道。”

韩元沉默，觉得她今天越界了，大家相处时不该说黄晓楠的。

“哎呀，你看看吧。”她掏出手机划拉了几下递给他。

他接过手机，看到一张抓拍的照片，有些模糊，不过能看清是黄晓楠和一个男人并排着走在路上，“你什么意思？”

“嗯······”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用一种类似于怜惜的目光看着他，“你自己注意点啊，我听同事说，晓楠和这个男的走得挺近的。”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一下子坐直身体，“你刚才说什么？”

她低下头，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左手的食指摩挲，低声说：“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他觉得不可思议，“肖慧玲，你居然敢诋毁我的妻子？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她又抬起头来看他，“我也不想做这个恶人，想了很久才决定告诉你的。难道你要我瞒着你吗？”

他觉得今天的见面就是一个错误，阴沉着脸离开了。

回到家，冷冷清清的，依然只有他一个人。冷静下来之后，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肖慧玲的话，回想起那个照片上的男人。他们大学就相爱了，黄晓楠不是会不忠于他的人。可是，黄晓楠总是不回家，到底是在忙工作还是在做别的什么呢？怀疑的种子在他心底开始生根发芽。

叮咚，叮咚·····微信提示有消息进来。

韩元拿起手机看是肖慧玲发来的，心里有点腻烦。这个女人居心叵测地破坏他的家庭，他就不应该同情她。

他随手点开信息，两张照片立即攫取了他的注意力。

这是一个酒会上的两张照片。第一张，黄晓楠与那个男人面对面站着，男人的下巴搁在黄晓楠耳边，她微低着头笑得很好看，两人像在拥抱；第二张是合照，男人和黄晓楠并排着，左手搂着她的肩膀，都笑得很开心。

信息又来了，肖慧玲说这是黄晓楠公司同事发的朋友圈照片，还截图物业群闲聊黄晓楠和那个男人很般配的八卦图片。

黄晓楠她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韩元怒火中烧，自结婚后，他对她呵护备至，只要她在家，他就为她煮饭熬汤，不让她做一点家务，每到生日纪念日节日，他都会提前准备好礼物。

在农村，女人都是要老老实实在家伺候男人的。一个女人，丈夫将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居然对婚姻不忠。

韩元相信了，一个人在家中大发雷霆，还砸了黄晓楠买给他的手表和国外带回来的钢笔。

怎么办？要离婚吗？如果离婚了，他怎么办？黄晓楠会和这个男人结婚吗？那个人比他对她还好吗？他已经亲自煮饭照顾她了，她还嫌不够吗？

那天，他偷偷打听到航班落地时间，提前两个小时出发去机场，打算偷偷去接机。

飞机准时落地，黄晓楠很快就与几个男女一起出来了，走在她走手边的就是那个男人。他们有说有笑的，特别和谐。

他觉得刺眼，忍不住走过去喊她：“晓楠。”

一行人在他面前停下脚步，黄晓楠问他：“你怎么来了？”

韩元将手里的鲜花送给她，“你工作辛苦了，给你个惊喜啊。”

她眉头微皱，“我还要回公司开会，现在没时间回家。”

“没关系，我可以先回家等你。”他把花束塞到她手里，径自走到男人面前伸手，“您好，我是晓楠的丈夫韩元。”

男人意外挑眉，随后与他相握，“向斌。”

韩元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斯文得体，气势沉稳，年纪不大已是副总裁了，标准的成功人士。

黄晓楠走到韩元身边说：“向总，抱歉，我马上过来。”

“我们在门口等你。”向斌松了手，朝她点头并夸赞，“花不错。”

“你先回去吧。我们还有很多收尾的工作，估计要很晚才能回去。”

韩元温和地点头，“那你快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直到人走远了，他才慢慢地离开机场。他说不清那一刻的感受，心理上他不想相信妻子背叛婚姻，又觉得日夜和这样的人相处会产生感情很正常。

那个晚上，黄晓楠没有回家，也没有发信息解释。他独自在家等到天亮，怒火中烧，开始寻思婚姻出现问题的根源。

五、

黄晓楠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她长相文雅，会给人清冷的感觉，其实性格很温和，独立不黏人，没有不良的癖好，对伴侣不会矫情地要求上下班接送、节假日礼物、甚至电话响三声就接听等，除了工作忙碌无法照顾家庭这个问题，真的是很好的妻子。

也许问题就出在工作忙碌上，即使感情基础再好，婚姻还是要经营的，他觉得自己应该更加关心她。想通了这点，他开始比以往更加密切注意黄晓楠的情绪，只要她休息，他即使有课也会调课在家照顾她，劝她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他追踪她的行程，每天至少通话四次，信息发得更频繁，隔两天晚上就去公司楼下找她一起吃完饭。他甚至提出要搬到公司为她租的公寓同住。

黄晓楠立刻拒绝了他的提议，“老公，这是公司租给我临时休息的地方，不合适。”

他笑着帮她捏肩膀，“我就是想多见见你，照顾你。你太忙了，老是这样奔波太累了。”

黄晓楠叹气，“就算你搬过去住，我们见面的机会也不会比现在更多。你还是住在家里吧。”

“没事。我可以在那里照顾你，我担心你总是不吃饭。”

“真的不行。你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了？说实话，你最近很奇怪。”

“我只是觉得我们需要多见面。你忙你的，我不会打扰你。”

“可是你这样已经让我困扰了。我工作的时候需要全身心投入，你来得太频繁了让我很不方便。”

韩元觉得自己的真心受到了轻视，怀疑她在找借口。“晓楠，正常的夫妻会一个月相处不超过72小时吗？你说我们到底是室友还是夫妻啊？你总说你很忙，那我迁就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黄晓楠沉默了半晌，才说：“嗯，最近真的太多事情了，等我忙完这段······”

“等等等，要等到什么时候？你知道我天天在家等你是什么心情？爸妈年纪大了，想早点抱上孙子。你也体谅体谅老人家吧。”

“韩元，这个问题在我们结婚前就讨论过了。我现在的情况不合适要孩子，再等······”

“你看，又是叫我等。你到底是真的忙，还是在找借口？这日子你还想过吗？”

黄晓楠怔住，“你在说什么？”

韩元抹了一把脸，背过身说：“对不起，我失言了。不过，请你好好想想，我真的是在为这个家考虑。”

谈恋爱从未红过脸，分手很体面，成婚后更和谐，这是他们第一次争吵。作为一个有自我尊严的男人，韩元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不能再轻易低头了。没想到，黄晓楠在那次争吵后居然半个多月没有回家，甚至没有联系他。

他开始感到不安。如果黄晓楠顺势提出离婚怎么办呢？如果是自己误会了怎么办呢？不过是和上司亲密一些而已，人与人之间熟悉了之后亲密一些很正常。被反复的思绪折磨了半个月后，他联系了黄晓楠，对方完全不理他，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他更不安了，很不喜欢这种被忽视冷待的感觉，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样过。

他亲自上门找人，终于在晚上十一点的大楼下见到了黄晓楠，以及和她走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他站在角落，看着在门口深情相拥告别的两人，无法挪动脚步。

入魔般为了证明什么似的，只要她没回家，他就每天晚上去那楼下等人，有时候见不到人，有时候见她独自一人回公寓，有时候见她与一群人一起去吃宵夜。其实，她和那男人很少一起走。

空荡荡的家里，房子很大，用力喘息都会有回声；停在车库的汽车常被闲置，当在黑夜里兜一圈就会有拥有了整个城市的感觉。他得为自己打算了。

黄晓楠是在一个多月后回的家，一个周末的午后。

他正在伏案备课，看到她就他放下了手里的活，“回来了？吃过了吗？”

“嗯。”她的态度很冷淡。

“那先喝点水，吃点水果吧。”他又张罗着要进厨房。

“别忙了，坐下说话吧。”

韩元只得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不知如何开口。沉默蔓延，时间被无限拉长。

最终，韩元先开口，“晓楠，那天对不住，是我冲动了。”

“嗯，我知道。”虽然她在他面前一直是温和大方的，但她能在生意场上游刃有余肯定不是靠与人为善。他当初见过她雷厉风行的处事方式还为自己得到了她的偏爱而窃喜。现在，这把刀口指向了他。

他又解释：“晓楠，我只是觉得我们的婚姻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多年的感情走到今天不容易，应该珍惜。你现在的工作太忙了，时间长了身体熬不住，不如换一个轻松些的。”

“那你觉得是谁没有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呢？是我吗？”

“晓楠，我知道你身不由己。但是······”

“所以，你觉得你一点错都没有吗？”

韩元一头雾水，觉得她在贼喊捉贼，“晓楠，你在说什么？我是在关心你，年纪大了做高龄产妇很危险。”

“韩元，我第一次知道你这么无耻。”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双眼斜睨着他。

他被她这副目中无人的态度激怒了，“黄晓楠，难道不是你一直在说工作太忙了，整天不回家，还和外面的野男人卿卿我我吗？你现在居然指责我？！结婚以来，我对你怎么样，你难道都没有眼睛看吗？还是你根本就没有良心？”

她冷冷地看着他，“既然如此，我也懒得跟你费什么口舌了，离婚吧。”

“好啊，离就离，你既然是过错方，房子车子就都归我。”他说出自己的诉求。

她像在看一个笑话，“这是我的婚前财产，你休想。”

“你既然承认了对婚姻不忠，那就经济补偿吧，你的工资是婚后共同财产，有一半归我，另外我还要精神损失补偿。”

“韩元，你年轻时的骨气哪去了啊？还以为你能有点廉耻呢。”她鄙夷他，“不过很抱歉，我之前借了不少钱，工资都用来还债了，现在还没还清，要不信可以去查。”

韩元彻底奔溃，“你是故意的。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凡事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就像当年分手一样，根本就是你自己自己可怜的自卑心理在作祟······”

韩元被说得面红耳赤，“住口，你给我住口。”

“你不仅可怜可悲，你还可恨······”

韩元一把将茶几桌上的花瓶扫到了地上，玻璃破裂的声响打断了她的话，原本娇艳的花朵被扫得花叶四散落在地上。

她被吓了一跳。他则愤怒地喘着粗气。

“叮咚叮咚”，门铃声打破沉默。

她没动，他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肖慧玲。

她笑靥如花地打招呼，“hi，我来得正是时候吧。”说完，她就要进屋。

韩元拦住她，“你有什么事？”

“是晓楠让我来的。”

“进来吧。”黄晓楠的声音传来。

“看来你们聊得不愉快啊。”肖慧玲很自在地坐到黄晓楠身边。

黄晓楠说：“如你所见，不是早有预料吗？还是你觉得这样一个背着老婆在外面花天酒地，还老婆的朋友搞到床上去的男人能有什么廉耻？”

韩元跑到太平洋的心神被强行拉了回来，如遭重击，“你说什么？你跟她说什么了？”他第二句话是问肖慧玲的。

“哎哟，这是不承认啊。我就比你坦荡，做了就是做了。”肖慧玲啧啧摇头。

韩元彻底慌了，想黄晓楠解释说：“老婆，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是她，是她故意勾引我的，我心里最爱的人是你啊。”

肖慧玲摇了摇食指，“嘘，韩先生，你最爱的其实是你自己。我手里可是有很多证据哦，不管哪方面的呢，我劝你还是坦诚点吧。”

韩元指着她威胁：“闭嘴，你休想挑拨我们夫妻感情。”

“你觉得我是个傻子吗？”黄晓楠打断了他，“你住着我的房子，享受着我带给你的便利，居然还贼喊捉贼。你真的都把人当成傻瓜吗？”

韩元觉得大势已去，恼羞成怒地指着黄晓楠，“你就是什么清纯玉女吗？你要不和那些男人勾勾搭搭的，你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侮辱自己的妻子就能抹去你在外面拈花惹草的事实吗？”

“黄晓楠，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啊。你天天不在家，我还要像个女人那样伺候你，你还想怎么样？”

“所以，你结婚前说的话是哄我的？你想要豪车豪宅，想要娇妻佳儿，怎么不自己去打拼呢？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情绪上头后，两个人待彼此犹如对仇人。

他口不择言：“黄晓楠，你觉得你自己很迷人吗？我作为男人，忍耐力是有限的。你在床上就像个木头······”

“啪”地一声，黄晓楠忍无可忍地甩了他一巴掌。

黄晓楠力气小，巴掌打在脸上并没有多痛，可他从未被人打过，下意识地就回了她一个巴掌。男人的手劲重，黄晓楠皮肤娇嫩，她的嘴角立刻破皮见了血，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

韩元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黄晓楠双眼含泪抹掉了嘴角的血迹，拿起手提包走了几步停下，背对着他说，“你这两天就搬走，别再让我看到你。还有，离那些女大学生远点，否则我不介意替天行道。”

“我不是故意的。”他冲着黄晓楠的背影喊叫，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掉，又将矛头对准还留在原地的肖慧玲，“肖慧玲，你是故意的。你在故意挑拨我们。”

“哎哟，不过是女人之间互相帮助而已。”肖慧玲仰天大笑后，冷冷地看着他说：“韩元，你凭什么以为女人就要被你玩弄鼓掌？你利用我之后抛弃我，凭什么以为我会那么轻易地原谅你？”

“你想做什么？”

“让你们都得到惩罚。”

韩元颓然倒在沙发上。

角落里，闪烁的红光也在嘲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