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胆子小,怕黑、怕打雷。
到了现在虽然好了许多,但也没好到哪去。
尤其是大半夜打雷,我要把窗子关紧,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或者关机,然后将自己紧紧包裹在被窝。
关手机什么事?
要是手机的电信号将雷引过来怎么办。
小时候我可是听说过好几个被雷打死的,其中就有这晚上打电话的。
听人说那个人不是个好人,老天来惩罚恶人来了。
吓得我后来以助人为乐,听说扶老奶奶过马路是做好事,我经常放学再路边徘徊找老奶奶。
直到冬天。
冬天天黑得快,晚上我一个人回家,要经过一片坟地,路两旁还有许多树。
也许是因为我没有扶老奶奶过马路,所以有些心虚,导致我看着路两旁树上的枝叶像是一个个的孤魂野鬼,吓得我尿都要憋到家里才赶上。
故事就是在那一年的冬天。
我和往常一样,放学一个人背着书包,迈着小碎步,战战兢兢的从不算宽敞的小路上回家。
心虚的望了一眼树上。
还好。
今天的月色较亮,坟地的阴影没那么可怕,经过前面的一片坟地,离家就近了。
一想到坟地,我又开始胆颤了。
捏着小拳头,给自己鼓着气,我几乎是以竞走的方式穿过了坟地。
还好。
一切相安无事。
不远处,家里的灯光依稀从几棵树缝穿透到我眼帘。
门前的两个大红灯笼微微摇曳着,像是在欢迎着我归家。
前面绕个弯,调个头就到家了。
啷里格啷。
一想到回家能吃到梦寐以求的肉夹馍,喉结都不自然的滚动了一下。
“小伙子,帮个忙可以吗?”
这时,一道年轻的声音传到我耳中打断了我的幻想。
大晚上的,哪会有什么人啊。
我原本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脚下就像是生了根一样,身体也不听使唤,任我怎么用力,头也缓缓转了过来。
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小伙子,能帮我个忙吗?”
“那个……那个……婶子,我爷爷在家里等着我呢?”
“不耽搁事,告诉你们队的大振,让他有空来接我就行。”
“大振?”
我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女人有点眼熟。
大振是我们队上的不假,听说他媳妇就是隔壁队上的。
大振结婚那会我还凑热闹去要了喜糖,远远的看过一眼,和眼前的这个女人倒是有八九分相似。
再看看她所在的位置,果然是岔道上,后面不远处就是隔壁队的一排屋子了。
“原来是大振婶啊,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我尴尬的笑了,难道说以为你是鬼?
真是结了婚生了孩子就变了样。
容貌也和以前不甚相同了。
我真想打自己一巴掌,还有闲心思想这些。
此时,我原本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不过大振家在最北边,我家在最南边,距离有些远。
就算帮忙,我也不可能晚上跑那么远。
“婶子,我家和大振叔家有些远,晚上还要做作业,没时间去。”
顿了一下,我道:“婶子,这路也不远,你自己走着也能回去了,用不着大振叔接你吧?”
大振婶没说话,低着头看了一眼用抱被裹着的婴儿。
因为我还小,也看不到孩子。
“不急。”
大振婶道:“明天去说也行,只要你告诉他就行。”
眼看着大振婶有些哀求的神色,我当时心一软就答应了下来。
听到我答应了,大振婶也就转过身,顺着旁边的岔道返回他们队上去了。
也不知道她们家在哪。
摇摇头,晃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赶紧朝着家里走去。
“爷爷,爷爷,我回来了。”
“噢,阿正,回来了啊。”
爷爷的声音从房间传了出来,:“赶紧把书包放下来吃饭,今天你奶炸了你最喜欢的辣椒油。”
一听这话,我嘴角都咧开了。
馒头夹点辣椒油,再夹上肉,是我最喜欢吃的一种方式。
一边吃,油顺着缝隙漏到馒头边缘,甚至多了还会流到手上。
那滋味,美滋滋!
“唉……”
听见爷爷的叹息,我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将顺着馒头中间缝隙流到手上的辣椒油抹到馒头上,含糊不清的问道:“爷爷,怎么了?”
“隔壁队上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和我们有关吗?”
“没什么大关系,只是……”
深深的吐了烟,爷爷道:“可怜。”
可惜?
“隔壁队有一排老房子倒了,砸死了几个人。”
“老房子?哪里的老房子?”
“就你回来的那条路上岔道过去点,那一排的房子我小那会才盖的,也没多少年。”
那个时候我们那里穷,盖的都是土房子,现在一想,能坚持五六十年真是水平高。
不过我当时也没多想,只是爷爷接下来的话,彻底惊出了我一身冷汗。
“大振家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媳妇想着带着孩子回娘家看看,谁知道竟然赶上了这样的事。”
“母子两就这样没了,大振,真的是可怜啊。”
大振?
大振媳妇回娘家,没了?
那我在路上遇到的是谁?!
这一刻,我是真的慌了,嘴里的肉夹馍不香了,后背像是贴在了冰面上。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一阵冷风袭来,我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