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相互了解地更多,我出入Z先生的房间更加大胆了,但不是进去谈情说爱,而是对他房间里的东西充满好奇,偶尔聊下解解闷。
有一天他给我看了一张地图,是一张他和朋友出去玩的路线图,想来这次旅行给了他莫大的喜悦。再过几天,我发现他直接从网上订做了一块幕布,背景就是这张地图,我帮着给安置在书桌后的墙上。他和我分享了旅途的见闻,说自己出去的机会不多,但每次出去都很开心。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看得出来他是个极为克制的人。之前他给我看过他在大学期间获得的殊荣,俨然就是一个正能量的乖学生,还看过他还没减肥成功的样子,看得出来他内心是一个性格坚韧、乐观开朗的赤子。
我突然联想到好多次和他聊到比较敏感的话题,诸如情感、工作性质时,他总是闪烁其辞,其实正常人都能联想到这是出于自我保护,谁敢和一个不熟悉的人说真话?何况是一个在社会上闯荡多年的人呢?
想到这,我不免心生一丝悲凉。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我们总要学会小心翼翼,总要对身边的人留一个心眼,终究说着违心的话,不得不瞻前顾后地考虑事情。
一个人表面形象多么完美,内心就承受过多持久的挣扎,你可以说这是成熟,但成熟往往是被动的。中学时我也经历过被动成熟的时候,被动的学习,麻木而单一的人际关系。你可能是一个乖学生,可能和同学团结友爱,说说笑笑,但你知道那不是你,每当夜深人静,你想要所向披靡,却力不从心,想要找到一个突破的出发点,却只能陷在原地。
我用了很多年弄清我和梦想、父母、老师和同学、理想的恋人之间扯不清的复杂关系,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个阶段,而当他们终于明白的时候,也许已经到了而立花甲之年。那就是接纳每一个阶段的自己,接纳每一个不完美的你,在不违背公序良俗的前提下活在别人的眼光之外。
但并非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如果想要开始一个新的征程,就尽可能地去完成。所以很多人往往是走出学校后才能真正看清,我羡慕那些早早地就明白这个道理并且找到自己的人,但毕竟只是少数,而我和Z先生只是云云之辈――我们竟是同一类人。
后来我发现,我们之间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喜欢音乐,不同的是,我喜欢听也喜欢唱,而且听一首歌就非得单曲循环到学会不可,而他则更喜欢听。
我猜我们之间存在这个差别,可能是因为我从小生于农村,人少性子野,唱得自在一些,而他住在城市,想嚎几句都怕扰民。
但其实我也不是在谁面前都能唱得轻松的。初中的唱歌记忆简直就是我的黑历史。一次我们学校组织郊游活动,我们班上组织班级歌唱活动,根据学生意愿提前让人列好的歌单,我当时仗着自己学习好,受老师“恩宠”,说要独唱一首歌曲:张韶涵的《隐形的翅膀》,结果在众人面前差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涨红了脸,声音比蚊子都小。
我知道我出糗了,结果班主任还跟同学说我选的歌有意义。类似这样的糗事我还干了一件:拒绝和成绩不好的同学坐在一起。现在想来,我真得感谢当年老师这么小心地保护着我那颗骄傲又脆弱的自尊心。
是的,那个时候我是因为自卑、上台经验不足而唱不出来。如果说初中的时候我尚且能做到毫无顾忌,到了大学,则是因为找不到支撑我自大的筹码,所以在别人对我独特的唱歌方式提出异议时,我选择了收敛和掩饰,也有可能我真的长大了。后来我终于能在初中同学面前放声歌唱,和大学同学一起在KTV享受音乐,也终于能对别人的意见一笑置之,唱得开心就可以不是吗?
正是因为前面和唱歌的尴尬渊源,所以当面前出现一个什么话也不说,一边做着自己的事一边静静聆听的听众时,我感到莫大的轻松和欣慰。和他一起听喜欢的歌,聊各自喜欢或共同喜欢的歌手,哼出自己喜欢的旋律,是一件很舒心的事情。
我和他有很多共同点,但同时也有很多不同。比如当聊到我们都喜欢记录事物的时候,我说我曾经想要当一个作家,他像是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当个纯粹的爱好不行吗?喜欢写东西就一定要当一个作家吗?我心里虽然感到有些莫名,但还是改口,把作家换成了作者。
后来我细细思考,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但见识多了,就发现这句话好像那些近几年颇受欢迎的无功利主义者说的鸡汤软文:当你喜欢一件东西时,要全身心投入进去,那样荣誉的到来会是一件水到渠成而没有负担的事。可是如果我们先把自己设想成那个样子呢?我们也许只是想想,但假如付出实践呢?立足于现实,就不能大胆畅想了吗?
这种想法,是自然而然产生的,也是兴趣爱好的一部分呀!Z先生更像是被世俗外壳包装的人,而我嘛,我不打算也确实没有将我心中的想法告诉他,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顺其自然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