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牌

昨天,姥姥来家里吃晚饭。饭后,我例行和姥姥打了几把扑克。

姥姥已至耄耋之年,可依然满面红光、精神矍铄,一头乌发只掺杂着少许白丝,更难能可贵的是,姥姥耳聪目明、头脑清晰,打起牌来神采奕奕,丝毫不逊任何人。

从小到大,我常常和姥姥打扑克牌,无论是我去姥姥家还是姥姥来我家,只要我们见面,少不了要打上几局。甚至有的时候,我们一打就是半天,也仍不会觉得累。姥姥并不像其他喜欢打牌的人,她打牌,一不去棋牌室,二不带任何彩头,只是和家里人或者小区里关系较好的人玩一玩,纯属解闷娱乐、陶冶性情。

两者里,姥姥更喜欢和家里人玩,可是由于妈妈天生不喜欢玩牌,或许也是经常输的原因,妈妈很少和我们一起玩。而家里面其他家人,比如爸爸、姨妈、姨夫等更是对扑克牌兴味寡然。因此如果按照打牌时间来计算的话,我当之无愧是姥姥的忠实铁杆牌友。

昨天晚饭后,我和姥姥在餐桌铺上了几张报纸,拉开架势战斗起来。妈妈则坐在一旁,替我们烧水沏茶。看着我俩激斗正酣,有时候为了一两张牌能争得面红耳赤的样子,妈妈终于按捺不住,破天荒得主动表示要一起玩。以往,尽管我和姥姥百般邀请、甚至恳请妈妈一起玩,妈妈总会找出各种理由婉言拒绝,而这次,终于能够凑上三个人玩,姥姥心花怒放,不顾和我正在进行中的优势局面,急忙将自己和我手中的扑克牌扔到桌子上,混在一起重新洗牌。

相比较于两人对战,姥姥更喜欢三人一起玩。事实上,三人确实比两人玩起来有意思。两人玩,由于牌的总量固定,因此每人可以根据自己手中抓到的牌,计算出对方手中有什么牌。而三人则不同,不仅不能猜测出对面两个手握什么牌,而且由于多一人参与,牌局也充满了复杂和不确定性,明明抓得一手臭牌却能坐收渔利巧摘桂冠的情况时常会发生,颇有三国之间较量文韬武略的意味,因此玩起来要比两人精彩和惊心动魄许多。

虽然我们仨是祖孙三代,可我却从未为了让姥姥和妈妈高兴而有意相让,每一局我都全神贯注认真对待,少年心性使我的好胜之心极强,况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让牌也是对一心想要公平取胜的妈妈和姥姥的一种不尊重。

妈妈加入牌局后,爸爸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伺候”茶水的人了,并且爸爸和妈妈坐在一起,也可以从旁指点妈妈出牌。妈妈平日里是一个精打细算、不追求物质享受的人,因此对于钱的态度总是“存”大于“花”,这种心态也被她带到了牌局中——对于抓到的大小鬼等主牌,妈妈往往不舍得用,因此手握一把好牌却痛失荆州的局面时有发生。每到这时,爸爸总会在旁提醒,可面对紧张胶着的牌局,妈妈正兴致勃勃,哪里还会听得进这逆耳忠言,于是爸爸免不了一番抱怨,妈妈输牌后也感懊悔,一腔愤懑无处宣泄,俩人争执拌嘴自此而始,倒也相映成趣。

姥姥在生活中是一个安之若素、云淡风轻的人,不太计较个人得失,待人接物也以宽大为怀。可一旦进入牌局便童心大起,锱铢必较,势气如虹,那架势定要与旁人争出高下不可。若是她连连失利,即使时间再晚,任谁也休想散了牌局,直到让她砸得痛快、赢回一局方可罢休。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打牌的人,业余时间里我更喜欢下棋和读书,我自己从来不与任何人邀约牌局,我认为那是一种浪费时间的行为。然而,我却愿意“浪费时间”和家人一起玩,通过牌局中的你来我往,营造一种其乐融融、和谐美满的家庭气氛,让姥姥及亲人们享受天伦之乐。

随着年龄的增加,我逐渐体会到陪伴也是一种孝顺。长辈们往往并不太会要求我们为他们付出多少金钱和其他物质,但内心深处一定希望我们能够抽出时间多陪伴在他们身边。不一定要外出旅游度假或到饭店聚餐,哪怕只是陪他们说说话、喝喝茶、打打牌,做一些看似“没有意义”的简单悠闲的事情,他们也会感到非常高兴和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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