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整理一下把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挑些重点写下来,可闭目细细回想却迎来大片大片的白色方块,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有问题,赶紧睁开眼,啊!真好,不是眼睛问题,我还能清晰看见。
我还能清楚地看。
我对面坐了个女孩,名字叫韩紫薇,真名忘了,这是她的企鹅名,此刻,她端详着手中的焦糖玛奇朵,嘴角因手撑着下巴而微微偏向一边,她浅笑着,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现在的我突然看到了那时她脑海里的场景。
那不是添加了植物精油的玫瑰花花瓣浴池,不是与亲密的人一起时的甜腻,也不是细跟的装着格莫娜的高脚酒杯,她的思绪在几十秒的时间里越过望京SOHO等摩天大楼继而穿过整个迷雾重重的紫禁城,飞到了几千公里外的地方。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现牛羊”我应和着她念出了这句话,在这稍显阴暗的咖啡馆里。
她在北京继续生活着,我继续去见更多的“方物”。
北京爷爷的家在七层还是八层,我去的时候他在北京西站接我,他身穿靛蓝色的冲锋衣,脚步稳健有力,难以想象他已经过了花甲了,去到他的房间,房间稍显狭窄,外面小小的阳台上栽种着枝条垂下来的绿色植物,从窗户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我当时完全不明白的是,我即使奋斗一辈子也不可能在这个地方得到一套这样的房子,我当时只是想去看看他,以朋友的身份,毕竟我们是在遥远的地方认识的,又一起经历了一段令人难忘时光。
我现在才明白我的到访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对我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生活在绳上打了复杂的结,那结七拐把拐地,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就那样扭打在了一起,难解难分。陶爷爷给我喝北京的豆汁儿,带我去了饺子馆,让我体验了一回老北京人的生活,这让我觉得很怀念,那时是秋天,天空明媚,生活似乎充满希望。
还有很多,只是暂时想不起,这两个月过得如何,有什么特别的呢?没什么,多数时候我都像没有意识的机器人,重复着同一件事,只是梦里常会出现闪着光的萤火虫,我拼命去追,怎么也追不到,我在梦里幻想着日子不会流,自己一直不变的过去的模样。
发生过的事再也无法改变不了,我想要成为的人一开始就不存在。
紫薇的脑海里有高耸的蓝天白云,底下牦牛在悠闲地吃着草,我们刚刚骑车爬过了一个海拔近五千米的垭口,我们正在川藏线的中段,离拉萨还有一千多公里,美景环绕着我们,我们单纯地用力大笑,用力远眺,直到牧场的尽头,我们注视着雪山,生命在那一刻极其缓慢,慢到盘旋于我们头顶的鹰的鸣叫要好久才能传来,慢到我们听不到自己因高反而急促的呼吸声。
与北京爷爷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也能看到他在沉思,即使他的酒未完全醒,即使他还有很多有意思的聚会要组织,但他仍然和我在同一个地方,不在北京,而在新疆或西藏,至少有那么几秒是这样:我们互为那条绵延几千公里的新藏线上的景物。那一瞬间刻我们都恰如其分地回忆起了那些日子。
在新疆一座很高的山上,在几座连起来的废弃的铁皮屋里,陶爷爷用简易煤气罐煮方便面,我坐在他旁边,从包里翻出胡萝卜来,分了一半给他,他在照顾因高反而极度虚弱的队友的同时也给我们一行人用拆开的木料烧水,我们围坐在那间乱七八糟的被冠名为总统套房的小屋子里,我觉得那才是人间最温暖的地方,即使没有绿色盆栽,没有中央集中供暖设备,没有床,没有被子,看似很冷很冷,却有很多灼热滚烫的心。
我为何要嫌弃自己,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这是长久以来困扰着我的问题,不过我想,不用去想太多,我想成为的,大抵是随蝴蝶翩跹,随风与水流转,自在如原始森林里的花草,壮阔如天空中飞翔的雄鹰,平静如波澜不惊的高原湖泊一样的人吧!敢于肆意飞,敢于汹涌,敢于眷恋那天所见的不知名的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