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日祭

生命像一条细绳,拉得太紧,突然断裂,站在绳索两端的人都跌个狼狈。

一边,是来不及告别的死者;另一边,是没学会接受的生者。

谁也不知道未来的某一天身边突然失去了谁。

有的人明明很重要,却不能陪你走完全程。

他只是走到他能为你做的全部,就再不走下去了。

其实心里都明白,谁也不能陪着谁一辈子,可就是忘不掉,放不下。

100天,好像很长。

长到好像我们好久不见,好像隔了很多年。

又好像很短,短到那天,那一刻,始终萦绕在眼前。

尽管我做了护士好久,内心已经能坦然对离开。

但是,我从未想过,这些离我只是一步之遥。

如今,我们相隔万里,我们离得那么远。

远到我要用几十年才能追得上。

临别,连句赠言都没有。

这几年了,我们在一起最长的时间就是你住院了,每年一次。

那时我怎么那么讨厌你住院,讨厌你生病。

现在,我又如此希望你能经常住院,哪怕一年365天都在医院,我也愿意。

那是有多讨厌,现在就有多希望。两倍、三倍、十倍、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很多万倍的希望你在医院住着。

只是万般希望,都已不可望了。

偏你又赶上了这个特殊时期,大家连去看你都没有机会,也不知道你会不想我们。

明天大概会给你准备很多东西,衣食住行都会准备好。

要是你有趁手的交通工具,你就来看看我吧。

我已不能回去看你了,疫情不止,我们不退。

从来没有给你争过脸,这一刻,姑且算是你的骄傲吧。

不知道你会不会信,在我的思维里,你一直都在。

也许某一天我回家的时候,你就站着门口看我。

也许某个阳光的午后,你饱饱的睡了一个午觉。

也许一个冰雪的冬天,你从外面回来,习惯性的动一动腰带卡子,嘴里还叼根烟。

又也许,你会在我生日的时候给我发个红包,从前小小的,后来大大的。

只是,这些也许都没有可能了。

每年你生日的时候我都不在,今年也一样。

我们彼此缺席了对方生命中很多年,却没有弥补的机会。

每次我梦见你的时候,都会问自己,梦里有什么,我能记得住的,只有你。

只是,我终究失去你,永远的失去你。

——2020.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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