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是小城的初春,虽然商业街边的树木还未吐出嫩芽,但气温的逐渐回暖让小城的居民知道春天已经不远了。每到四五月份小城的商业街上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艳丽的花朵,慕名而来的游客络绎不绝,这颇让小城居民引以为傲,然而这一切的功劳都归功于花匠二十年前的辛勤劳动。现如今花匠老了,常年的弯腰种植让他再也直不起来腰了,索性就在商业街的小角落开了一个花店,花店的后面是个温室,里边种着各种名贵娇嫩的花朵。每当花季到来的时候,老花匠就拿出来卖,虽然花匠的脾气古怪暴躁,但是浪漫的人是抵挡不住对鲜花的追求的。花店门店的顾客稀稀落落。
商业街的尽头是中央火车站,火车一进站,人群便熙熙攘攘地从破旧的火车站里涌出来。从火车站走出来没多远就是一家风味小馆。因为价格公道又饭菜可口,再加上和蔼可亲的老板经常让服务员把剩菜剩饭施舍给火车站附近的流浪汉,小城里的居民对小馆老板尊敬有加。
这日,小城不知从哪里来一位吟游诗人。虽然诗人是上帝派来赞美人间美好事物的使者,但是饿着肚子的诗人此时并没有什么想要歌颂的东西。因此于诗歌来说,精神的需求一定是满足于物理需求后的产物。吟游诗人在风味小馆附近徘徊,他很饿,但却身无分文。
“这位先生,您要不要进来喝一碗热汤呢?”小馆的服务员礼貌地看着吟游诗人。
“啊,咳咳咳,不好意思我的先生。咳咳咳咳咳,您真是太好心了,我的先生!咳咳咳,但是我身无分文,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给我一碗热汤吧!”
服务员心里虽然有些嫌弃,但一想如果不让他进来,老板知道了自己一定没有好果子吃,于是说道“当然,先生!我们的老板是个大善人,他一定乐意给您一碗热汤的,快请进!”
诗人酒足饭饱后,满意地搓着手说“我的先生,咳咳咳,不好意思。我可以不可以见一下老板呢?我想写首诗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咳咳咳。”
“真的不巧,先生,老板出城办事了,几天后才能回来。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代为转交给老板。”
“咳咳咳,这真是太遗憾了,善良的人值得赞美。咳咳咳,请您帮我转交吧!”随后吟游诗人写了一首赞美诗送给老板,然后离开了小镇开始下一段旅程。在送走吟游诗人没多久,小馆的电话“叮铃铃”地响起来,原来是老板打来的。老板吩咐服务员去买一些花去装饰小馆,用来迎接马上要到来的情人节。
花店虽然开门了,店里的顾客也不少,但是却不见老花匠的影子。顾客们挑好花后,便把花钱扔进了柜台上的大罐子里,随后满意地离开。这是一直以来的传统,不仅是小城上美丽的花朵让人们骄傲,小城人民的高素质更是让居民们引以为傲。拿了花不给钱的人会受到小城人民道德的谴责,久而久之也没有人那么做了。服务员来到花店后和前来买花的顾客们一一问候,他们也是小馆的常客。在买郁金香的角落,服务员看见了中午过来吃饭的市长夫人,于是服务员走过问候“夫人,中午的饭菜还可口吗?”
“很好!很好!等你们老板回来替我向他问好。”
“没问题,夫人!”
随后市长夫人便回去了,在挑选完了小馆所需要的花朵后,服务员付了钱也离开了花店。
太阳下山了,花店里的没了顾客。老花匠从后面的温室出来,他佝偻着腰站在花店前的台阶上看着远方,手里捧着一朵刚刚从温室里采摘的花朵,娇滴滴的花瓣上沾满了新鲜的露水。不一会,从远处徐徐走来一位美丽的妙龄女子,手里拎着一打鸡蛋。“老爷爷,这是您托我买的鸡蛋。”
“谢谢!我的孩子,这朵美丽的花应该属于一位美丽的姑娘。”
“老爷爷,我帮您带东西不是为了回报,您不必再给我花了,我是个不干净的女人,这朵美丽的鲜花应该是属于别人的。”
“哦我的孩子,鲜花也是从那肮脏的土壤里长出来的。我太老了,已经不知道什么是不干净了。”
女子道谢接过花,给了花匠一个拥抱,然后慢慢消失在小巷的红色小楼里。
一周后,小馆的服务员出现了发烧,咳嗽,出血等症状,医院的医生们束手无策,也不知如何是好,就在今天早上服务员最终没能战胜疾病,死了。随后,小城的居民们也陆陆续续地出现了同样的症状,病毒的恐惧渐渐笼罩着这个安静祥和的小城。为了阻止疾病的传播,医生与警察们开始了调查。
这天下午餐厅老板刚刚回到小城,警长带着警员们来到了服务员生前上班的小馆。
警长笑眯眯地问“先生,您餐厅最近有没有来过什么奇怪的人?”
老板疑惑地看着警长问道“什么奇怪的人?警长先生。”
“不用担心,我们就是来问问,因为小城最近有了瘟疫。”
老板听后不由得心头一颤,猛地想起一周前服务员告诉他有个人给他写了一首赞美诗,心里不由得嘀咕会不会跟那个诗人有关系。虽然这么想,但老板还是镇定地说“警长先生,据我所知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来过。”
“我真是愚蠢,您这样一个受人尊敬的老板怎么会跟奇怪的人打交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告辞了”警长依旧笑眯眯地说。
“辛苦了,警长先生!”
警长走后,老板赶忙拿出那首赞美诗,随后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滴到纸上,只见诗的名字叫《感冒与热汤》……
读完诗后老板并没有漏出欣慰的笑容,而是一把撕碎了“赞美诗”。
又过了一周,警察与医生们还是毫无头绪。市长决定召集小城里有威望的人与名流商讨对策,找出是谁让大家染上了病。大家坐在市议院里,小馆老板坐在市长旁边。开会时,院长主动站起来说道“尊敬的市长大人,根据一号病人的情况,我们推测这场瘟疫很有可能是在小馆传播开的,应当立即暂停小馆的营业。 我对此很抱歉,老板先生。”
警长听到马上站起来说道“哦,我的院长大人,你不要污蔑好人清白啊。像老板先生这样守规矩,有爱心的人已经不多了,病毒怎么可能在这样一个高尚的地方传播呢?”
市长听到后询问“老板先生,是这样吗?”
小馆老板听到猛地站起来说道“尊敬的市长阁下,绝对不是我呀。您和夫人一直在我的餐厅吃饭,您知道我的为人的。”然后歇斯底里的向院长喊去“这位先生,你不要污蔑我的清白! 我一生老老实实做人,本本分分做生意,按时纳税。这种邪恶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饭馆?就是上帝看了也不会允许的!”
院长刚要陈诉,却被市长打断了。“哦,我的院长, 让我们再听听这位先生的陈述,我觉得很有道理!”。 小馆老板见市长对他的陈述颇为满意时,便镇定的说道“在座的各位先生们,让我们仔细想想今天的会议谁没有出席?”
议院里的人们纷纷理论起来,有人小声说道“花匠没来!”
“正是这样,我的先生!为什么呢?因为他有愧!”小店老板义愤填膺地回答道。市长与警长立即竖起了耳朵仔细听道。
“市长阁下,警长先生,先生们!我并不是空口无凭,几周前我的服务员去了花匠的温室买花,回来之后他打电话告诉我他不太舒服。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病毒是从花店传播的!花匠今天又没有来,我觉得我们应该摧毁那些邪恶的花朵。”
市长听转头看向院长问道“哦,我的院长先生,有这个可能吗?”
院长清了清嗓子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我依然觉得小馆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警长听后马上反驳说道“院长先生,这位先生已经陈述的有理有据了,你为什么还要质疑呢?”紧接着警长补充道“市长先生,我认为医生的工作就是治病,如果过多参与议会活动会影响我们这里的公正性的,市长先生。”
市长听后难办地皱起了眉说道“花匠为我们城市也做了贡献,先生们……”小馆老板听后马上说道“市长先生,原谅我打断您的不礼貌,我们制定的法律不是为人情,而是为了社会的秩序与公正。”
院长听后望着小馆老板说道“先生,法律讲究证据,让死人说话很难。”然后转头望向市长“我觉得我们应该调查一下在判决。”
小馆老板听后心想“让死人说话难,但让活人说话更简单,你这医生可不要耽误我的生意”然后笑着说道“我的院长先生,您也没有证据证明就是我这里传播的吧?如果我一口咬定死在医院的人都是您杀的,您是不是也要进牢房呢?”
院长听了愤怒地说“诡辩!诡辩! 我一生行医以救人为人生信条,你不要这样冤枉我!”
小馆老板听后说道“哦,别生气我的先生,这里在座的个所以先生们都知道您是个品德高尚的人,没有人会怀疑您的医术。”随后小馆老板得意地看向市长说道“市长阁下,先生们,我的服务员虽然离开了我们,但我们其实很好找到证据,只要找出谁那天去了花店,并且有没有染病就知道了。”市长听后赞许地点了点头,向警长说道“警长先生,拜托你去调查一下。”
警长坚定地看着市长说道“一定找到病毒转播者!”。警长的话音刚落,安静的议院大门突然被推开,市长秘书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然后小声在市长边耳语。小馆老板仔细地听着“不好了市长,夫人刚刚因为发热,咳嗽送进了医院!”
市长听了大惊,随后赶忙向警长说道“警长先生,马上就去调查!院长先生你跟我来,散会!”
当天晚上警长去患病的市民家挨家挨户的询问有没有去过花店。
居民老实地回答道“那天中午我丈在小馆吃完饭,下午确实去了花店买花,还看见了小馆的服务员,回来就病到了。”
警长不耐烦地说道“说了一堆废话,直接说去过花店就行了! 下一家!”
第二天早上,警长向市长做汇报“市长大人,根据我的调查患者都去过,咳咳咳……花店,感染的人都买了花,您的夫人也买了一朵才住进医院的。”
市长听后马上说道“咳咳咳……把花匠给我抓起来!”
花匠消失的那天早上,花店还是照常营业。只不过小城居民再一次看到花匠时,他已经是在行刑台上了。警长站在台上讲话,后面坐着十分虚弱的市长。警长义愤填膺地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根据我们的调查,以及法律的公正!咳咳咳,我们要对这个万恶的花匠处于绞刑! 销毁他温室里邪恶的花朵!他就是邪恶的疾病!他的花朵就是邪恶的美杜莎!因此为了保护小城的安全与稳定,我们倡议大家把小城的花朵都销毁! 只要我们销毁了花朵,疾病就会远离我们,健康就会永远伴随我们!正义与我们同在,主与我们同在! 愿主赦免你的罪,行刑!”
花匠佝偻的身体在空中扭荡,瘦弱的双腿悬在空中试图去寻找那空气中虚无缥缈的土地,几分钟后,花匠没了动静。台下的人群欢呼着“瘟疫没啦!瘟疫没啦!”然后簇拥着走向商业街,把花匠曾经为这座城市种的花苗全都拔掉了。当然,在警长和市长的主持下,居民们也一把火烧掉了那个象征着瘟疫的温室和那里培育着的美丽的花朵。
当晚,妙龄女子穿着黑衣来到了温室的废墟前,在花匠等她的台阶上放了一打鸡蛋,默默地注视着温室的废墟。小馆老板也走过来,注视着温室的废墟,嘴角漏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小馆老板看着妙龄女子心里想“婊子无情,这时候为个罪人有情了?”
妙龄女子见小馆老板来了说道“咳咳咳,之前我见过你”
小馆老板说道“是啊,那晚真是美好。咳咳咳,最近怎么不做了?”
妙龄女子低头看着台阶上的鸡蛋说道“要去另外一个城市了。”
小馆老板又问道“花匠是你朋友吗?”
妙龄女子望着废墟里烧焦的花瓶说道“希望……”
转眼五月到了,小城里的人已经因为瘟疫死掉一半了。本应该是小城商业街上开满各种各样艳丽花朵的季节,却不见一朵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