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接触郑执,他带着东北口语化地域色彩浓烈的文字,在五个短篇故事《仙症》《蒙地卡罗食人记》《凯旋门》《他心通》《霹雳》和一个中篇《森中有林》里表达着所看所想所思,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隐隐约约植入进了字里行间。
(一)
我喜欢《仙症》《他心通》《森中有林》,没有读懂《霹雳》的情节逻辑、事件来龙去脉不甚明了,但是作者想要表达的思想琢磨出一二。《仙症》《森中有林》感想多一些,其余四篇简略谈谈。
在东北那片重工业逐渐衰落的时代背景中,一群在生活里挣扎、沉没、挺起、逃离、边缘化的人们,内心始终无法割舍对故土的热爱。
就像作者一样吧,一路辗转游离,最终通过《森中有林》回归到生养他的家乡,精神、灵魂仿佛是种下的一棵树深深地扎根在黑土地上,仗义、豪迈、自由又充满感情地生长。
第一次读魔幻悬疑书籍,读得有点吃力、笨拙。听了好几遍,有的读了一遍、有的读了几遍,在理解、消化、吸收文章本身花了一些精力,我试图去摸索作者的思想脉络,似乎能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正确与否请大家判断、指正。
《仙症》里作者通过王战团反复强调一句话:顺竿儿爬,一直爬到顶,你就是人尖儿,别卡住了。王战团的人格塑造是丰富立体、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有才华有思想的,但他的思想路径是直线型的,是有执念的人。
他是被生活卡住的人,原因大概是他的初恋因他而死,他的妻子当家做主、他在东北那个男人要面子的社会里是缩着头的,还有一个原因应该是政治斗争中成为牺牲品。这三点导致他沦落为一个精神病患者,他卡在节骨眼上、卡死了,就像象棋里那颗还没被吃掉的死子。
他说过“死子勿急吃、一车十子寒”,或许他心里一直抱着起死回生的希望,可他吃了“仙”的“爹”刺猬且不愿意屈服,他亲手掐灭了希望。
他是不甘心的、他有反抗的心但没有直面硬刚的胆,他缺少魄力。他执念于自己的正确性,他说“不应该啊不应该”,他试图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证明自己的正确性,不惜以精神病患者为代价,他是那个时代沉没掉的人。
浑浑噩噩的被喂食安眠药,内心深处想成为人尖的人,在他儿子王海洋火化前,又执念于看王海洋最后一面,当他听到“魂已西去、相由心生”第一次妥协了,这是他执念里认同的价值观,他对他的儿子说“你成仙了”,后第二个月自己追随而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实现自己的“仙梦”。
我觉得作者对王战团的爱很无力、很无助、很沉重,他想保护王战团,可是他的能力太有限了,“我”能做的仅仅是违背父母的意愿接近他,他需要一个全新的长木棍搅动给王海洋的烧纸,“我”找到并给他。当他被两个白大褂带走时,“我”想喊王战团或者大姑父,可我最终发不出声音,不过话说回来真正能救赎的人只有自己。
《仙症》里的“我”跟王战团是站在一起的,“我们俩”同病相怜,可以拉起手获得一点力量,这一点力量一直贯穿文章的始末。
“我”也被生活卡住了,严重口吃导致无知有爱的父母有病乱投医,各种无厘头地折磨迫使“我”闭口不言三个月,成绩一再下滑留级两年,这个时期我是痛恨父母的。
“我”抱定了绝望放弃、自我封闭的决心,可还是接受了父母的最后安排。“我”最终在赵仙人的竖剑直劈的瞬间和姑父王战团声嘶力竭的嘶吼下(往上爬,爬到顶你就是人尖),“我”开口说话了,完全妥协了。
“我”就像王战团修的电视天线,被灰卡住了,灰尘清除,“我”有了崭新的生活。“我”有了jade,有能够欣赏凡尔赛宫名画的机会,有一路攀爬成为人尖的可能,“我”是那个在生活面前挣扎后挺起的人,“我”对父母的无知行为慢慢谅解。
“我”也是有着生活痕迹的人,“我”跟王战团的种种情感交叠挥之不去,“我们俩”有着互相认同互为知己的懂得,王战团一门心思引领“我”出坑,“我”的内心无比复杂。很多年后“我”看到凡尔赛宫的油画,一望无际的大海上那搜轮船时,王战团就像一只孤苦伶仃的船无依无靠,“我”很想念王战团…
我个人认为这里有作者本人的情感寄托,或者说是他自我真实生活的映射,他塑造的这个人物中有他钦佩人的一部分打碎后融入进去的,是作为一种纪念?亦或者是他自我的价值观融入进了王战团的精神,让他发光发亮。
《仙症》我还想说两个人,一个是王海鸥的老公李广源,一个是大姑。他们是在生活里挣扎过日子的普通人,他们时不时地被生活卡住,他们没有那么多执念,他们懂得变通,他们能够顺应时代的发展,他们的生活轨迹看上去是我们现有价值观里比较认同的人吧。
李广源本是一个混混儿,可是遇到王海鸥后他浪子回头,他真诚、善意地对待王海鸥的家人,在一家人都不认可的亲事面前不气馁,第一次郊外聚餐时事事考虑周到,为人活泛,在王战团被白大褂带走时给白大褂小费,他是生活中的识时务者,与王海鸥生活得很幸福。
大姑是生活的主宰者,领回王战团的时候对迫害他老公的领导毕恭毕敬、压着王战团的脖子给领导道歉,怀疑王战团精神失常、为了在街坊邻居面前挺直腰杆不看病请赵仙人,自己女儿怀了混混的孩子不声张、咬着牙默认。
自己一会信仙儿、一会儿信主,最后信佛求得心安气平,在儿子王海洋火化时,冒着刺激王战团精神复发的风险,让王战团看儿子王海洋最后一面,她的人生中种种因果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吧。
《仙症》的仙与魔,让我想到《天才在左疯子在右》,所谓正常就是这两者的中间界点,偏颇了非此即比。
凭我个人的浅薄,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所谓的仙到底存在与否?亲眼看到小孩被吓到发烧,去医院无果,最终找了所谓的仙把孩子看好的事实。
看风水的人、算命的人,这些玄学好像不能被目前的科学知识所解释,所以我把存在这些玄学内容的《仙症》当做魔幻作品看,个人觉得此篇文章偏写实,是那片土地上的人和事文学化了而已。
王战团精神异常但总是说出富有哲思的深刻话语,我总觉得这像天才的极端——疯子,箍着自己的执念死磕到底,略显悲壮,让我们这些正常人琢磨不透又由衷欣赏。
《仙症》通篇结构严谨、语言简练、情节生动、情感浓厚,故事发展紧凑、跌宕,每个人都有自己个性与存在感,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故事里的人仿佛是我们生活中的某个人,只是有点遥远,平时接触得不多,有幸在这篇文章中认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