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刷朋友圈时,你会被某种刺痛扎醒。谁家的孩子又拿了奥数金奖,谁在晒新提的保时捷,连楼下水果店老板娘都在展示她插的日式花道。处处都是先者,都是高人,你却苟延在基本生存。
这种焦虑像病毒般蔓延。小区里那位每天遛弯的刘叔,硬是把阳台上的仙人掌绑上支架,说要让它们长成玫瑰的模样。那些倔强绿球体在铁丝缠绕下渗出汁液,像极了我们被标准化模板勒出血痕的人生。
上周在咖啡馆听见邻桌的对话:"你们家报了几个兴趣班?"四个妈妈像报菜名般吐出钢琴、编程、马术,第五位妈妈攥着柠檬水的指尖发白:"我们...还没开始准备。"她的声音被其他妈妈的笑声剪碎,落在咖啡渍里像片枯萎的玫瑰花瓣。
我忽然想起老家的野梨树。春天开细碎白花,结的果子酸涩难咽,却总能在深秋落尽最后一片叶子。直到某天看见摄影师高价收购它的虬枝做背景,才惊觉那些被我们嫌弃的"不完美",恰是造物主盖在生命契约上的火漆印章。
朋友圈又开始刷屏樱花季。那些举着自拍杆把脸修成统一模板的姑娘们,可曾注意过樱花树下默默绽放的二月兰?它们不需要滤镜加持,紫白色小花像星星坠落草间,在属于自己的节气里完成着生命的闭环。
夜里给窗台上的薄荷浇水,突然发现被遗忘的角落里,去年随手扔的柚子籽竟抽出了新芽。晨光中这些倔强的小生命让我顿悟:或许真正的从容,是允许仙人掌保留锋芒,让玫瑰安心当玫瑰,由着野草在墙缝里写自由体的诗。
每个生命都是带着出厂设置的孤品。当我们停止把别人的人生设为屏保,停止用社会游标卡尺丈量自己的灵魂,那些被焦虑啃噬出的缺口,终将被时光镀上独特的光晕。
就像此刻我敲下这些字时,阳台上那株拒绝开花的铁线莲,正把月光编织成银色的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