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依旧】
我试着将云羿的片段一点一滴联合起来,拼凑成一个完美的故事。但我的脑海中只有他温和的脸以及我贵为公主所惯有的矜持。手心刻着我名字的两颗红豆已经被我握得温润,它们干涩却带着古旧的光泽,还带着那沉睡多年的记忆,深浅的裂痕一道道刻着我的心。
【温暖似春】
很多年前那个明媚的午后,我在二哥的府邸第一次见到他。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眉目间的清秀如同一缕春风温暖我的心,似一杯柔美的酒饮醉了我的少女情怀。当众多门客与二哥滔滔不绝阔谈四海时,唯有他沉默不语,温柔恬静地望着窗外,像极了二哥养的鸽子。
他向我敬了一礼而后转身离去,继续沉默地望着天空。我呆呆地望着他,忘记了公主的高贵矜持,心想着如此高傲的男子该是何等的超凡脱俗。直到众人拱手辞去,我轻然登上马车,临行前刻意落下一块手帕。我悄然卷起窗帘,看着他转身捡起我的手帕,紧紧握着,久久伫立。远远地似乎呢喃着什么,还有一个温暖的微笑,直到马车越行越远,他的面容逐渐模糊。
【知音难求】
再到二哥的府邸,云羿果然在门口等着我。攥着我的手帕,他还是之前的模样,云淡风轻。却分明让我看到了他眼中的一丝慌乱,呵,故作镇定。我抢过手帕,命令他带我四处游玩,逛遍京城。
在清澈明亮的溪水边,我将水珠洒在云羿脸上,他仓皇地擦拭,却还是面带温和的微笑。我始终记得,在我将近落水之时,他冲过来抱紧我的场景,他紧张地唤我阿娇的声音。我在他耳边狡黠地说笑着要纳他做我的驸马,他匆忙地放开怀中的我,而我却把他抱的更紧。认定了他便是我今生唯一要嫁的男人。
二哥常说我和云羿的性格应该换个调调。我整天拿着剑像个男子一样四处闯,而云羿却拿着笔书写着似水般的柔情。而只有我们彼此心里清楚,我强硬刚韧的外表下,内心也有着女子的细腻与柔情。而他温和纤柔的外表下,内心也同样饱含着侠士的傲骨剑气。
【相思血泪】
夕阳西下,我为他舞剑,他为我抚琴。我们相视而笑。
我对云羿说:“你走吧,这不是你呆的地方。”
云羿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来,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那眼神,再没有昔日的温和,我的心蓦然痛了一阵。
三天后,他真的走了,连道别的话都没对我说。不久,他托人送了我一样东西——红豆。上面刻有我的名字。
我攥着他送给我的红豆行走在暮色中,夕阳一点如红豆,相思满天,我无力地低吟“红豆本是相思子,一寸相思一寸灰。”
偶尔,赏着满园红豆,望着身旁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我会想起他。攥着那两颗红豆,直到手心沁出汗水。我常常会想想象桀骜的他如何面对世俗。时而我会想象他披头散发,坐在竹林中弹琴复长啸,风卷衣袍;时而我会想象他身骑骏马,游遍山川四海,放浪形骸;时而我会想象他清瘦而潇洒,饮酒赋诗,长醉不醒。我却从未想过,他会骑着白马再次归来。
我想,我懂他。
我想,他懂我。
可是我想问他,在你的青山中的无数个静夜,是否总有鸟儿鸣在你的春涧;我想问他,泉咽危石,日冷青松,寒著梅花,能否看到素淡背后的春色满园;我想问他,寒星清夜,是否有迷途的月亮同你共饮酒醉。
我握着红豆,用手心感受他的温度。此刻的我,全然忘了身旁的男子,这个即将与我成婚的驸马。
【故人归来】
有一天,许久未见的白鸽带来了他的音讯。洁白的信笺上,只有一行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我知道,云羿他真的回来了。
我快步走到门前,打开厚重的府门。落日的余晖照射进来,他就站在那道霞光里,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他的脸,依旧俊郎,明眸皓齿,嘴角微微上扬。我试图像当年那样步履轻盈地奔过,轻轻攀住他的衣袖,引他进来看我为他种的满园红豆。然而我却发现,一切都不似当年了,因为我的身边还有我即将成婚的驸马。
我仰着脸,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微微说道:“云羿,你回京城了。”
我早已不再拿剑,不知他是否还弹琴,很久没听他唱歌了。我需要帮二哥处理太多政务,还要小心应付宫中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还有我那并不存在的爱情。
我累了。
【斯人已去】
我告诉云羿,“我的红豆丢了”
他抬起头,回了一句“公主,会找到的”
次日。他在怀中掏出一个绢包,递给我。“公主,红豆找到了,在御花园。很巧,被我碰见。”
只有云羿,能在我最落寞的时候带给我一丝惊喜。我笑了。
他不再唤我阿娇,只是恭敬地称我公主。
我极力地挤出一个微笑,用颤抖的声音对他说。“云羿,我要成亲了。”
他不再看我。轻声回答,“在下此行以故友的身份来看望公主,就是为了祝贺公主与驸马长相厮守……”他不再说话,眼角折射出淡淡的光芒。
他走了,临行前他送我一首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他在熟悉的地方与我告别,我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夕阳的光晕中。
只有云羿,会让我的心瞬间落到谷底。我哭了。
不久,公主成亲的喜事热闹了整个京城。
不久,二哥成功地继承了父皇的皇位。
【红豆再现】
多年后的一天,我突然在珍珠翡翠之上见到了那两颗久违的红豆,被我遗忘在凡尘的红豆,朴质却带着古旧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