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张兆龙，你怎么回事，你这份工作还想不想干了？我和沈老板是有些交情，但也禁不住你三天两头的迟到早退啊!”张宇很是不满，张兆龙是他的初中同学，这些年基本没有什么联系，要不是因为那件事，他根本不想搭理他。

“宇哥，你现在发达了，看不上你的穷哥们了是吧。”一个染着黄头发的青年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像一个混混一样，手中还把玩着一个佳佰茶具。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对你不薄吧，你来找我，我请你吃饭，给你找工作还不够？”张宇双手支撑住茶桌，面对这种混混，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我就直说了吧，当初发生那种事情之后，我，李程，马亚崎全都过得很惨，只有你飞黄腾达了，接济下当初的穷哥们不过分吧？我不多要，35W，你给了我之后我马上滚的远远的，再也不会找你。”

“张兆龙，你知道我的职业吧，你这是敲诈勒索，我家里有监控，就凭你刚才那句话，我足以让你蹲五年牢。”张宇瞪着他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是大律师，所以我要的不多。”对于这种威胁，张兆龙根本不在乎，对他来说坐牢和回家根本没区别。

两个人正在剑拔弩张的时候，门开了，是张宇的妻子冯琳接他们的女儿回来了，冯琳是公认的脾气很好的人，常常给环卫工人买矿泉水，从来不会看不起底层人民，但是此时她看着面前的张兆龙，满眼的厌恶。

“呦，是嫂子和侄女回来了，过来让叔叔抱抱。”张兆龙猥琐的看着冯琳，他们女儿被吓得躲在了罗琳的后面。

啪！张宇摔坏了桌子上的茶杯，指着杜明骂道，“你赶紧给我滚出去。”，张兆龙的走了出去，出去前还坏笑的看了看张宇。

“糖糖，你回自己房间。”罗琳把它们的女儿送回房间后，转头对张宇说，“老公，这个张兆龙到底和你什么关系，以前你的朋友不管什么家境，都是彬彬有礼的，只有他像个无赖，而且你好像也很讨厌他一样。”

“哎，这件事说来话长，明天我把方盛叫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罗琳知道事情可能超过了她的想象，就没有多问，打电话让方盛明天过来一趟。方盛是张宇最好的朋友，他俩和罗琳从高中开始就是同学，上学时候形影不离，工作之后也经常在一起聚会，张宇有重要的事情几乎都会和方盛一起商量。

[if !supportLists]第二天，[endif]方盛来到了张宇家中，他的形象与张兆龙判若两人，一看就是成功人士，他到了之后也知道张宇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量，没有和他插科打诨，直接问张宇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宇一边懊恼，一边把十几年前的事情娓娓道来。

二

那时候还是零几年，张宇还是初中生，在一个教学质量很烂的小镇中学上学，那里有很多不学无术的学生，张宇当时的家境很好，但是年龄小又是中二的年龄，受到电影《古惑仔》的影响，他觉得那些小混混很酷，也加入一个小团体，包括张兆龙，李程，马亚崎等人，李程是团体的老大，长得五大三粗，经常满嘴脏话，马亚崎算是团体的打手，很莽，打起架来不要命，就是脑子不太好，杜明算是团体的智囊团，个子矮但是心眼很坏，经常捉弄老实的学生，把他们挑逗的恼凶成怒然后再叫其他两个人打他，张宇那时候天天和他们在一起，在同学面前耀武扬威，当时张宇心智不成熟，常常觉得这样自己很酷。

有一天晚上，他们四个人翘了晚自习，一起去河边抓蚂蚱，一边抓还一边讨论哪个女生漂亮，哪个男生好像背后骂过他们，应该第二天去打一顿。等他们抓累了就准备找找乐子，这个时候正好下了晚自习，一个班里很老实的男生李鑫准备骑车回家。

张兆龙拦住了李鑫，故意挑衅的让他帮自己擦鞋，李鑫看着张宇他们人多势众，不想惹事，蹲下来象征性的擦了擦，突然口袋里的十五块钱掉了，李鑫迅速的把他捡起来，当时十五块钱不是一笔小数目，马亚崎看到钱眼睛都亮了，一下就抢了过来，李鑫感到很生气，也壮起了胆子和马亚崎抢了起来，一边抢一边说，“这是我爸给我吃炸酱面的钱。”渐渐的两人打了起来，李程和张兆龙也上去帮忙，张宇虽然没有动手，但是饶有兴趣的在旁边看着热闹，一边看还一边拱火，“马亚崎你今天不行啊，连他都打不过。”

马亚崎打起来人来不要命，抄起一块大石头砸向那个男生，还砸了好几次，一直把那个男生砸断气，张宇看傻了，他借口要回家吃饭，被张兆龙拦住了，张兆龙很聪明，知道现在的事情已经无法处理了，如果张宇走了，把这件事一说出去，张宇家有人他可以置身事外，但是他们三个就倒霉了，他让李程逼迫张宇立“投名状”，他们四个人一起把那个男生扔进河里，这样谁都跑不了，之后他们一起商量不在场证明。但是，他们太天真了，警察把他们分开审讯就全招了，他们还是未成年人，只关进了少管所，张宇的家里有人，又是从犯，没有计入档案，张宇家里给力李鑫父亲一大笔钱，条件是以后再也不能找张宇。然后张宇去了其他城市定居，并且改了名字（张宇以前不叫张宇），后来考上了重点高中，认识了很多优秀的人，生活逐渐回到正轨，并且越来越感觉自己以前很蠢，和初中同学断了联系，准备把这件事永远遗忘，没想到被张兆龙找到，张兆龙脑子很聪明，初中时候就敢让张宇立投名状，现在找到了张宇更是没有告诉李程和马亚崎，用这件事要挟张宇，张宇确实很害怕，他是可以把张兆龙送进监狱，但是自己的人生也毁了。

二

罗琳听完这件事之后，现有一点惊讶，后来又温柔的抚摸了一下张宇的脸颊，她永远都是这么的善解人意，他相信自己的老公是好人。

“这件事确实不好办，如果你给了他钱，他挥霍完了还会找你要钱的。而且。目前李程和马亚崎似乎都不知道你现在住的地方，如果张亚龙再去告诉他们，他们也来要挟你，那就更麻烦。”听完张宇的讲述，方盛沉思了一会说道。

“那怎么办？我当初已经受到了处罚，而且也给了那个男生家里足够的钱。”张宇很懊悔，双手捂面，每个人年年轻时候都会犯错，但是有些错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这样吧，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来处理。你知道的，我这种行业会认识很多人。”方盛嘿嘿一笑，这种事情已经不能再用正当的手段解决了。

随后的一个多月，杜明果然不再联系张宇了，张宇问方盛是怎么解决的，方盛总是回答那是秘密，张宇就不再过问，他恢复了正常的工作。一个月后，张宇作为嘉宾参加了一档普法栏目。

“张律师，请问您对这次的校园霸凌事件有什么看法？”主持人问道。

“我认为必须严肃处理，由于《未成年人保护法》的存在，我国在方面的惩罚力度太轻了。其实小孩子的恶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恶，这种恶的尺度完全超越你的想象。就比如这次李志超竟然被一群初中的孩子被逼吃粪便，还录了视频发到网上，我在这里发起声明，如果李志超的家人需要，我会免费为他们提供法律援助。”张宇铿锵有力的说完后，台下的观众热烈的鼓掌，这倒不是张宇沽名钓誉，而是他为了补偿当年的过错，时常帮助被校园霸凌的家庭，他确实是罗琳眼中的好律师。

今天的节目录制的非常顺利，张宇提前下班，正好去幼儿园接糖糖，他拉着糖糖的小手，走在路上，糖糖很乖巧，一边走一边和张宇说着幼儿园的趣事，张宇看着可爱的女儿，又想到自己温柔善良的妻子罗琳，非常感慨，如果没有那件事，他妥妥的人生赢家，岁月静好。

走着走着，张宇看到一个卖玩具的老头，他把一张粉色的纸铺在地上，上面摆放着各种玩具，都是流行动画片的卡通角色，吸引了很多小孩子，糖糖也拉了拉张宇的手想去看看，张宇拉着她走到摊位前，糖糖瞬间就被眼前的一个芭比娃娃吸引了，张宇给糖糖买过很多玩具，但基本上都是模具工厂量产的，而老头卖的芭比娃娃像是手工制作的，很是精美，张宇很宠她的女儿，想都没想就扫了微信，当他看向那个老头的时候，张宇愣住了，竟然是他。

面前的老头，正是当年李鑫的父亲，已经十几年了，虽然变得老态龙钟，但是张宇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张宇甚至不敢细看，害怕他也认出自己，糖糖还想再买一些别的，张宇慌乱的拉走了糖糖，走到半路上上，张宇忍不住看向那个老头，他竟然也在看着自己，并且发出了一阵意味深长的冷笑。

张宇回到家之后，晚饭都没吃，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面，罗琳问他怎么了，他只说了工作上遇到一些麻烦。

“他怎么会来这里？怎么张兆龙走了又来他？是巧合还是故意的？如果是故意的他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我现在怎么办？假装不知道？那他要是一直在这里定居怎么办？迟早会发现我的。搬家？怎么和罗琳解释？要不要告诉他们？”张宇在床上翻来覆去，他比张兆龙的威胁更大，毕竟张兆龙只图钱。渐渐的，张宇感到很疲惫，睡了过去。

在梦中，张宇梦到了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在老家，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突然，他来到水边，看到了浑身湿漉的李鑫，张宇吓得一直后退，然后向着家跑去，跑到了家门口，张宇发现自己家早已破旧不堪，杂草丛生，这应该就是现在自己老家的样子，张宇好奇的走了进去，发现一个人正在清理杂草，然后那个人好像意识到了张宇来了，猛地一抬头，张宇发现他竟然就是李鑫的父亲。

三

第二天，他和罗琳说要去出差，实际上回了老家，他有一种预感，回到老家，能从中发现什么线索。

回到老家之后，张宇住进了一家酒店，然后开始走访，为了掩人耳目，他戴上了帽子，买了一副墨镜，和几盒好烟，开始四处打听那个老头这些年的经历。几天后，张宇在酒店里面开始整理自己搜集到的信息，慢慢的拼凑出了这些年男孩父亲的经历。

在那个男生被我们杀死后，他的妻子整日以泪洗面，他也天天无精打采，但是为了生活，还是去了玩具厂打工，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工作上面，不到几年就成了厂里的高级工程师，他和他的妻子年级也不算很大，如果再生一个，生活也会慢慢回到正轨，但是，李程，张兆龙，马亚崎的父母都很不讲理，认为是那个男生害的他们儿子进少管所，一辈子都毁了，就联合在一起，天天和他们夫妻两个吵架，在李程出狱之后，还成天炫耀，说自己年轻时候杀过人，现在一点事都没有，他的妻子气不过，生了重病，没过几年便一命呼呼了，但是他们还是没有放过他，尤其是杜明，最不是东西，嘴上和他认错，实际上偷偷给他下套，让他也进了监狱，不久前才放出来。

张宇乔装打扮一番后，回到曾经的村里，已经过了十几年，变化很大，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小洋楼。张宇找到那个男生的坟墓，清理了一下周围的杂草，之后拿起水果摆了上去，同时放上了自己写的忏悔书，用石头压好，希望那个老头能有机会看到，忙完这一切后，天有些黑了，张宇准备启程回到酒店，等走到公交车站，他才突然发现了一件事，这里的公交车时刻表早就和以前不一样了，这个时已经没有末班车了，更糟糕的是，他的手机也没电了，没办法滴滴打开。

本来目前的情况还好，虽说距离坟墓区不远，但张宇当了快十年的律师了，自然不在乎这个。可是，张宇突然他感觉，那个男生墓前有人，他用斜光看了一眼，果然有人，而且，那个人，正是那个男生的父亲。

张宇不敢赌，赌他能原谅自己，他只想快点走，在他发现自己之前，此时他能够去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他曾经的家里。张宇不敢跑，怕惊动他，慢慢的向家的方向走去，但是他感觉到，老头正在也在慢慢的跟着他，张宇尝试快走几步，那个老头似乎也根据他的速度同时快走。

张宇终于逃回了老家，他发现自己的老家虽然比以前破旧了些，但是没有任何杂草，张宇没有多想躲进了厕所，没想到，那个李鑫也进来了，张宇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比看见贞子还害怕，李鑫父亲看了一眼张宇这里，然后回过头走进了卧室里面，张宇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等过了一个小时，张宇感觉李鑫父亲睡着了，打开厕所的门，用尽力气跑了出去。

等到张宇跑到了镇里的时候，已经没有力气了，蹲下来大口的喘气，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张宇很庆幸不是在厕所里面响的，然后把手机拿处理，看到是公安局打来的电话，接了起来。

“请问是张宇先生吗，我们是公安局，想请你过来一趟。”

“好的，我马上过去。”张宇隐隐觉得，公安局这个时候找他去，肯定有大事发生。

“请问你认识他吗？”面前的警察拿出了一张照片，正是张兆龙。

“我认识，是我曾经的同学，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张宇清楚自己瞒不了警察。

“他前几天死了，我们在他身上发现了你的电话号码。”

四

“你说什么？”张宇猛地站了起来，他竟然死了一个月前才和自己见面，怎么短短几天就死了？难道和方盛有关？

“张律师，你别担心，我们只是和你了解一下情况。”面前的警官笑了笑说道。

“嗯，是这样的，他是我初中同学，前些天找我叙旧，我看他混的一般，给他找了份工作，但是他这个人本性难移，经常迟到早退，我和他大吵一架后，他就气愤的走了。”张宇还是省去了张兆龙勒索他的部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的，你提供的信息非常有用，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再联系你。”那个警察没有为难张宇，把他送出了公安局。

张宇躺倒酒店的床上，不断的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突然，他猛地坐了起来，张兆龙死了，警察来找自己说明是非正常死亡，很可能是被谋杀，大概率是李鑫父亲杀得，那么李程和马亚崎可能也死了，只不过经常还没发现，李鑫父亲好像一直跟着自己，如果那三个人是他杀的，那么之后的目标，很可能就是自己。想到这里，张宇不由得留下一阵冷汗。

张宇想到很久以前，那个男孩的父亲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自己甚至还去过他家做过客，但是却被他们四个逼成了恶魔，要向自己索命，自己死了还好，毕竟自作自受，她的妻子和孩子怎么办？这就是校园霸凌的代价吗？

张宇垂头丧气的回到家里，和罗琳说了这件事，罗琳听到这件事，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翻出一张老头的照片，问张宇是不是李鑫的父亲。

“怎么是他，你怎么有这张照片?”张宇很害怕，甚至都想搬家了。

“这是我前几天去维修我们家的监控，维修人员告诉我的，有个老头鬼鬼祟祟的在我们家门口，之后方盛来了，和那个老头说了几句话，他就走了，我还没来得及问方盛，你就回来了。”罗琳也有些疑惑的说道。

“什么，怎么有和方盛有关系？”张宇此时更蒙了，他来不及多想，找妻子要来了监控录像，果然和她说的一样，那个老头在自己家门口徘徊了很久，之后方盛来了，和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走了。

看完录像后，张宇再也等不及了，赶到了方盛家里，拿着录像质问方盛，方盛什么也没说，对着卧室说了一句，“叔，你出来吧，十多年了，是时候结束了。”

李鑫的父亲缓缓的走了出来，对着张宇说道。

“你以为你躲在厕所我不知道吗?”

   “对不起。”张宇跪了下来，长时间的精神压力让他再也顶不住了，哭了起来，希望这样可以让对方原谅自己。通过方盛的劝说，张宇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在张兆龙从张宇家走了之后，方盛来到张宇老家，见到了李鑫父亲，此时李鑫的父亲过得很惨，儿子和妻子相继去世，还经常受到那三个小混混的骚扰，李鑫父亲很想报仇，方盛决定借刀杀人，他也是一个专业素养很强的律师，故意写了一本关于如何躲避警察追查的小说，在和李鑫父亲交流过后“不小心”丢了，被李鑫父亲拿到了，原本方盛的计划是李鑫父亲杀死他们三个后肯定找不到张宇在哪，而且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警察找到，之后张宇生活就会回到正常了，没想到张兆龙留了一手，手上有个日记本，写了张宇和他们一起的事情，张兆龙根本没打算放过张宇这个摇钱树，然后碰巧被李鑫父亲看到了，李鑫的父亲决定用自己最后的时间给张宇一点报复，但是被方盛劝住了，并且给李鑫父亲看了很多张宇的新闻。

“你这些年来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你一直在帮助那些被霸凌的孩子们，所以我放过了你，但是做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你知道该怎么做了。”李鑫父亲把张宇扶了起来。

“嗯，我知道。”张宇做出了决定。

几天之后李鑫父亲被判处死刑，没有上诉，三个混混的家属觉得肯定有人帮他，应该继续调查，法官怒骂他们如果当时积极赔偿道歉，就不会出现发生这种事情，本案已经结束，不服可以上诉，最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方盛。张宇被剥夺律师执照，以前的律师事务所向张宇索赔，张宇卖掉放了房子赔了钱，之后送了一口气，十多年了，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后那件事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