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时,我的大爷爷没来得及睁眼看一眼黎明,就与世长辞而去。其实,对于他的离去,我有着很矛盾的记忆,清楚却又模糊。清楚的是我关于他的记忆满脑子是他对我的疼爱,模糊的是那时我年纪小不懂大爷爷的去世是一件永远的事。
大爷爷是我爷爷的大哥,大爷爷膝下无子女,我父亲排行老三,便小时候六岁跟着大爷爷生活。
现在让我说他的一些事,我真的有点汗颜,我得好好想,仔细搜索。更多的一些记忆是长辈们你一嘴我一句讲给我听的,真的有点愧疚和自责,我竟想不到。
那时家里贫穷,大爷爷虽然是村干部,但并没有说改善多大的变化。大爷爷膝下无子,对于我父亲的到来喜笑颜开,而且长辈们都是隔辈亲,我的出生无疑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事了。
那些碎嘴的零食从来不缺,经常领着我在村里溜达。我却只知道,要想吃好吃的,就央求大爷爷,他肯定爽快答应。印象中,我没有被大爷爷训斥过一顿。
现在唯一能清楚回想起来的一件事就是大爷爷带我去邻县看杂耍团表演。第一次看老虎原来也那么温顺乖巧,第一次看狮子张着血盆大口,第一次看穿着衣服的猴子精明的向看客索要吃的。大爷爷抱着我,生怕把我累着,即便是旁边有坐的地方,也总是把我抱在怀中或者坐在他的腿上。他指给我看,他讲给我听,这个世界上有好多我不认识的动物,这个世界上有好多不曾体验的娱乐生活。他说,他见过长着人的脑袋却是蛇的身体说不上是人还是蛇;他说,他见过黝黑的僵尸贴着符在道人的指引下表演跳凳子;他说,他见过有两个头一个是老虎一个是狮子的动物。大爷爷总是知晓很多,我也总是对他口中的那些奇谈怪论乐此不疲地听着。
悲伤的事莫过于亲人的离去,最悲伤的事莫过于我是那么的无知竟不懂他的离去。
大爷爷辞世的那一天,他平静的躺在那张床上,不像平常他熟睡时带着鼾声,这次安静极了。躲在人群后的我,没有哭泣没有表情看着他,我在等待,我在等待他的起身,我好一个飞扑过去投进他的怀里。可是,等了很久,那时我好奇怪,大爷爷从白天睡到晚上,从晚上又睡到白天,我在心里埋怨大爷爷,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懒惰,是不是他累了,他又做了什么事累成这样。多年以后的今天我才知道,大爷爷是真的累了,任何一个人都会有这么累的时候,都会用一段没有尽头的时间去思忖我们活着的这个世间。
下葬那天,我披麻戴孝跟着一队很长的队伍后面,他们说大爷爷真是白疼我了,没有一滴眼泪,还跟在队伍后面。我好懵懂,我再也看不见大爷爷,只看见他们把一个小盒子放进了土里。
在日后渐徐明白,原来死亡是那么神圣,是那么悲痛。我哭了好多回,恨自己没有送送他,恨自己幼小无知没用当时的眼泪真正跟大爷爷道一声珍重。小时候每每遇到什么事都会说老天爷保佑我,后来,我都是说天上的爷爷要保护我。我希望我的思念能让他听到,我希望我的泪水能让他看到,我其实没有让你白疼,一生这么长,至少以后的我,把你记得那么清。你疼爱当年的我,我缅怀当年的你。
梦里梦见过大爷爷,有时候的他,憨憨地笑着,隐约能听到他说“强强,强强”地叫着我,有时候的他,面目严肃一丝不苟地站在那。现在很少回家,只有过年时去上坟才能看一看大爷爷永久的居住地,心里默默地说着这一年的你,过得好吗,有没有想我。还有一次是清明时看他,给他带了好吃的和烟酒,空旷的田野里,没有一个人,阳光温和,微风拂袖,我跪拜了三个响头,说了很多心里话,把开心与不开心的事,统统讲给了他。我说,那时的大哥大现在成了普遍的手机;我说,那时黑白雪花的电视机现在薄的如一张纸还看的那么清晰;我说,那时你爱骑的二八大梁车现在已经销声匿迹。仿佛像当年的你给我讲那些怪异奇闻,我给你讲了好多高科技。
后来家里发生好多事,总是会不由自主想大爷爷,想那个贫穷却快乐的时期。我总会情不自禁哭的稀里哗啦,渴望大爷爷真的能保佑我能在人生的路上少一些悲伤。有时我真的在想,大爷爷你是不是在埋怨当年的我没有些许悲伤,才以至于现在每天都经历好多事让我染上悲伤的毒,难以戒除。可是,想是那么想,我知道,你永远都疼爱我。
清风旧,往事流,黄土遍地是归宿。一杯酒,一泪惆,从此一别是难受。想说的话,如鲠在喉,只希望世界美好的只剩下祝愿,你在另一面看见的全是我的思念。
一首小诗敬献,我忆起当年的你
《住在云里的人》
每一朵白云是一座宫殿
宫殿里住着一位慈爱的人
他在忙着把白发割剪
然后缝补被无情的风吹破的洞眼
据说白发不停地长是受到了惩罚
在人间
他们太愿意乐善行事和好心对人
被称赞
有一天
我看见白云变成各式各样的图案
原来哦
那时他们听到了我们祈求的心愿
所以说
想方设法逗我们开心只愿无愁烦
住在云里的人
本领非凡
住在云里的人
悠悠我念
想过去的人
看天上的云
从此不会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