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直不回 念国忘身 | 英烈传 东汉李固

        李固,字子坚,东汉中期汉中城固(今陕西城固)人,司徒李郃之子,主要历经顺、冲、质和桓四代皇帝。东汉的朝政,在经历了光武中兴、明章之治后基本被外戚和宦官把持,但东汉时期儒学非常兴盛,朝野之中都有许多饱学之士,他们组成了一个维护皇权的大臣集团。三方在朝堂你来我往、明争暗斗。

        今天要谈的主人公就是生长在这样一个时代大背景下的。李固年轻的时候非常好学,常常改名换姓,执鞭赶驴,驮着书籍,不远千里,去造访名师求学。经过多年努力,终于博览群书、深通五经,成为当时的一代大儒。他每次去太学的时候,都是秘密去公府向父母请安,不让其它同学知道他是李郃的儿子,用现在的话描述就是一个低调好学的官二代。当时四方有志之士都仰慕他的风采而来向他学习,京城的人都感叹说:这又是第二个李公了。许多人都举荐或是征辟他做官,但他一直没有出仕。

        公元133年,洛阳宣德亭地裂,顺帝召集公卿举荐的敦朴人士,让他们商议对策,并策论时弊,当时参加的名士有李固、马融、张衡等。最后以李固的策论为第一,并按照他的建议一一执行,朝廷上下为之一片肃然。顺帝又任命他为议郎,但由于在策论中得罪了权贵,反而被下狱查办,经过大家的多方辩白营救,过了很久李固才被释放,并调任洛阳县令,但他辞官回了汉中。

        过了两年,李固被时任大将军的梁商征为从事中郎(梁商是当时皇后的父亲,自幼也是通晓儒家经传,为人谦和,但能力相对不足,不能整饬法纪)。公元138年,由于当时象林郡(今越南境内)发生蛮族叛乱,朝廷派人讨伐多年仍无法平叛,当时许多大臣认为应该从国内派兵和将领去增援,李固提出了七条反对意见,认为象林郡遥远,水土难服,而且国内也有不少动乱,民不堪征,这样做只会引起更大的动乱。同时他又向朝廷推荐了祝良和张乔,认为只要任用良将和攻守得当,自然能平息叛乱。大家都认同他的建议,不久叛乱果然被平息。

        永和(136年—141年)年间,荆州地区盗贼蜂起,一直无法平定。公元141年,朝廷任命李固为荆州刺史。李固到任后,了解到盗贼其实多为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的情况,便派遣官员到各地慰问,同时赦免了盗贼以前的罪行,让他们重新做人。盗贼夏密率领他的手下自首,李固宽赦了他们,让他们回去自相招引,只用了半年时间,盗贼全部投降,境内太平无事。同时李固开始打击贪官污吏,贪官们没办法,只好去向当时的大将军梁冀行贿求救(此时梁商已故去,梁冀接替了大将军的职位,他是梁商的儿子,皇后的哥哥,却不学无术,贪赃枉法,欺上瞒下,甚至毒杀皇帝,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奸臣)。梁冀无奈,只好将李固调任泰山太守,当时泰山境内也是盗贼横行,虽然官兵也有一千多人,但一直无法平乱,李固一到任,便整饬官兵,只留下一百多精兵,仍用恩信招纳盗贼,不到一年时间盗贼就全部散去。

        当朝廷派出八使案察天下时,上表李固的政绩为天下第一,李固由此升任将作大匠,李固向朝廷推荐了许多人才,如黄琼、周举、卢植等,后来都成为朝廷栋梁。不久李固调任大司农,李固的建议常常得到顺帝的认可,权贵们为此收敛不少。

        公元144年,顺帝驾崩,冲帝即位,但冲帝年纪尚小,所以梁太后(原梁后)临朝听政,同时任命李固为太尉,与太傅赵峻、大将军梁冀一起参录政务。可惜不到一年,冲帝又病故,不得不另立新帝,李固认为应拥立年长有德、众望所归的清河王刘蒜,但梁冀担心年长之君亲政,恰恰会损害到自己的利益,于是不听李固的劝从,而拥立了八岁的质帝。当时因为梁太后连遭不幸,所以将朝政交给了辅佐大臣,李固提出的许多建议,太后基本都予采纳,许多不法之臣受到打击和摒弃,天下之人都期望能够政治清平,但梁冀却对此深恶痛疾。

        质帝虽年幼,但也聪慧。有一次在朝堂上指着梁冀说:“这是个跋扈将军。”吓得梁冀一身冷汗,但是质帝也因此被梁冀设计毒杀。

        又是一轮新的皇帝拥立,李固再次坚持拥立刘蒜,而且写信给梁冀,劝他拥立刘蒜,但梁冀却另有想法,又担心众大臣不从。后来梁冀联合宦官,要强立刘志,朝会上气势汹汹,群臣莫敢以对,只有李固和杜乔坚持原来的建议。梁冀无奈,只好劝说太后,先将李固免职,最终拥立了刘志为帝(即汉桓帝)。梁冀虽然屡次得逞,但对李固的忌恨却是越来越深,总想除之而后快。桓帝则因为宦官进谗,认为李固当时没有拥立他,所以对李固也心生怨恨。

        公元147年,有人谋立刘蒜为帝,梁冀借机污蔑李固也是同谋,将他逮捕,当时许多人上言李固被冤,力证他的清白,太后也有所醒悟,于是下诏释放了李固,京城的百姓知道后,无不欢欣鼓舞。梁冀得知这一消息,更加担心,于是再度诬蔑,最终李固死在狱中,终年54岁。

        公元159年,梁冀被诛,次年,李固平反。

        纵观李固的一生,为人好学,守常有节,洞察时务,忠贞不二,即使面对权臣依然坚持原则。夫子曰:“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当时的梁太后就评价他:公族之苗,忠直不回,有史鱼之风。

        李固在狱中,曾给司徒胡广、司空赵戒写信说:“我受了国家厚恩,所以才尽心竭力,不顾个人生死,志在辅佐王室,使它可以达到和汉文帝、宣帝时期那样。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梁氏作乱,而你们只是一味曲从,化吉为凶,把原本可以成功的事变为失败。汉朝衰亡,从此开始了。你们接受了丰厚俸禄,却颠而不扶,倾覆国家大事,后代的良史,难道会偏袒你们的私心吗?我的生命虽然就要终结了,但已经尽到了大义,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两人看完信后都感到悲痛惭愧,长叹流涕。

        后人一般认为:东汉三公,无人出杨震、李固之右。但也有人认为李固不知进退,才有了杀身之祸,可是以他对时务的洞悉,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正如《论语》所言:“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但是都不妨碍他成为一个仁人。当是之时,谁又一定会有更好的选择呢?他所做的一切,只是追寻着忠孝仁义的道义而已,生死又有何妨?每次想到李公的神采、遭遇,泪水总是忍不住夺眶而出,也许按照李固的选择,东汉王朝会是另一个结局吧!

        你看,大路对面那个赶着毛驴的青年正缓缓向你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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