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的时候,邱邱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到家,赶在婚礼前一起聚聚先。我说红包倒是一早备好了,就是假不好请,行程也定不下来,票就不好买,还是你明智,回家工作,分分钟就到家了,这会又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解决了,不像我,还苦哈哈的飘着呢。她在电话那边笑,你这样不换词的抱怨都说了两年了,我叫什么明智,我这叫有自知之明,人不强干,能力也差,你知道外面不适合我的。
人贵有自知之明是邱邱的口头禅,大学里听她说的最多的就是不适合。
那会儿邱邱喜欢班上的一个男孩子,大家都可以感知的那种喜欢,男孩算是班里长得帅的群体里面的,一米八十的个子,相貌也端正,系里系外喜欢他的女孩子,暗恋的明恋的,也还有几个。
大家偶尔也会提及某个女孩同男孩开玩笑,男孩都会略带严肃的说:别闹。大家大概也都能理解这种情绪,可能并未必有特别中意的,但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份浅浅的小得意。
大学里的好多感情都是开着玩笑就开始了,所以邱邱不在的时候,我们也会拿她和男孩来开玩笑,男孩同样回答,别闹。
其实邱邱也是知道这些的,也不责怪我们,也不与我们遮掩,喜欢的安静坦然,只是从未与男孩说起些什么,两人的关系不错,男孩装傻,每次有事情找到她,她从不推辞,每每都竭尽所能的帮他。
我们替她急,和她的喜欢一样,邱邱就是个坦然的女孩,待人大气不计较,班里的女孩子都和她处得来,谁有困难了她能帮忙的尽量帮忙,实在帮不上的也能兜兜转转的找到可以帮忙的人,谁失恋了,谁心情不好了,找到她,她都肯腾出时间陪你谈心。小伙伴们都盼着他们在一起,盼着她幸福,便时常怂恿她让她去表白,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没准两个人也就在一起了,她总是笑笑,说句人家怎么能看上我这样的,就把话题岔开了。邱邱是个内秀的女孩,但是除了个子不高,人长的不漂亮,还有一些黑。可是我们能看到她的好,我们想着有天男孩也是会看到这些的。
还未及男孩看到邱邱的内心美,我们就发现男孩是个蛮不单纯的人,和喜欢他的女孩子都若即若离的暧昧着,于是年末考前的重点笔记有人整理了,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人陪伴了,连衣服扣子掉了都有人悄悄就给缝好了。我们又替邱邱不平,都说别喜欢他了,多不值。她依旧坦然笑笑,淡淡的说,喜欢了,有什么办法。
这样子毕业了,邱邱由始至终都未曾多说过什么,除了男孩来找她帮忙,她甚至都不曾主动找过男孩子。
毕业散伙饭的时候,喝了很多酒,我和邱邱湮没在嘈杂的人群里聊天,我问邱邱,你甘心吗?她笑着说有什么不甘心的呢,人什么都可以没有,总要有点自知之明吧。
我问她还喜欢吗?
邱邱说,其实这会自己也说不清了。
我愤愤的喝光杯中的酒说,不清楚是觉得不值得吧,喜欢这么一个看脸的家伙,平白无故的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浪费了那么多年的好时光。
邱邱一如既往的笑,但笑得比每次都舒畅,她笑着说这就是一个看脸的社会呀,我要是不看脸也不会喜欢他呀。然后她定定的看着我,认真的说,但这个社会不会像他一样只看脸,所以,他不适合我。
那天男孩喝多了,说大学里没有找到真爱很遗憾,后来被其他人背走了,没有和邱邱喝杯酒或是告个别。
也是直到那天,我才发现自己错了,一直以为男孩聪明女孩傻,其实真正聪明的是女孩。
那天我们都喝多了,后来我抱着邱邱一直哭,絮絮的说本来可以一起工作的,就这样把我丢下回家了。
邱邱和我一起参加了实习单位的招聘考试,南方一家不错三甲医院,擦着录取线考进了。但她没有签合同,她说自己不优秀又舍不得离开家,实习的时候出来转转也就可以了,竞争压力这样大的医院,不适合她。
现在邱邱在老家的社区医院工作,用她的话说是待遇不算差,离家不算远,工作也还算轻松。筹划了大半年的婚礼,准备赶在毕业季的小尾巴办仪式了,男朋友是高中的同学,不帅不高也不看脸了,一起吃过几次饭,每次都点邱邱爱吃的菜,我开玩笑说他够体贴,他都憨厚的笑笑解释说,没有没有,我俩就是口味一样。
当年的男孩毕业以后换了几家医院,似乎也换了几任女朋友,后来就没有下文了。有些人或许可选择的很多,但往往未必知道自己该选什么。
邱邱在电话那边唤我,又想什么呢,我婚礼你还不回来呀,请好假就买机票飞回来吧,挣得比我多那么多。
我从回忆里飞奔出来回答她,这不是想着省点路费给你包个大红包嘛,想了想,我问她,我想写写你的故事可好。
她反问我,我有什么可写的呀。
我说,就写你的“人贵有自知之明”怎么样?
她喜欢用自知之明,但我更喜欢用一部很难忘的电视剧里的一句台词,来描绘这样的姑娘,
勇敢的告诉自己,这,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