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下的衣服在水里散去一日的污秽，双手揉搓，连手指都变得干净透明。
隔了有多久呢，久到脑子已经记不清楚，上一次这么大规模的洗衣服会是在什么时候。
上了大学之后宿舍楼有了洗衣机，之后的冬天，再也不必去清洗那些沉重的冬衣。生活一下子变得短平快。
毕业之后，洗衣机一下子成了一件充满仪式感的电器。一盆的脏衣服倒进去，轰响过后，拿起一盆的干净衣服去晾晒。机器社会的好处，有时候自己甚至会觉得洗衣机洗得太快了，自己还没干点什么，衣服已经全部洗完了。
还好，这星期洗衣机坏了，所有的衣服都要重新开始自己洗。我并不忙着找人来修，而是突然发现冰冷的水中，冻僵的手里，仿佛触碰着一些柔软的感动。
记忆里第一次洗衣服是小学三四年级的样子，那时候自己有一身亲戚送的球服，异常的喜爱。足球服是那个时代最潮的穿搭，我每天都要穿，恨不得睡觉都抱着。周末，妈妈有事出门，球服领子有一些脏，我竟然直接拿出盆接满水就擦着肥皂洗了起来，一洗就是一整个下午。
几厘米见方的面积，擦满肥皂，然后小手不停的揉搓，白色的泡沫丰富，洗出来的地方细白如雪，旁边的布料顿时暗淡无光。整个领子洗下来，我总觉得新洗过的地方要比其他所有地方都要干净。屋子里渐渐充满了肥皂的香气，不知揉搓了多少个来回，双手通红，终于作罢。
其他地方简单揉搓了一下，我就开始涮衣服。发现不管换几次水，总是泡沫丰富。记忆出现了断层，不记得涮了多少遍，只记得当我拿着衣架把球衣挂上头顶的时候，布料从我的脸面轻抚而过，带着肥皂的香气和清水的冰凉。我直接仰倒在床上，看着洁白的球衣，不停傻笑着。
那天妈妈回家后不停夸我洗的真干净，不下五遍。这是我得到夸奖最多的一次。
所有的这些，都是我现在洗衣的心情。北京的冬天很冷，没有洗几下手就冻僵了，可是心里却很宁静。会想起小时候洗衣那天的欣喜和幸福的憧憬感，也会看着衣服慢慢焕发神采，觉得洗去的还有白日的压力和灰暗。
之前喜欢收拾屋子，收拾完之后开着窗子，微风习习，喝一口茶水，感觉整个人都透亮了起来。那种感觉和洗完衣服是一样的。
没有了洗衣机的轰鸣，只有自己双手轻抚水面，揉搓衣服的声音。仿佛手里抓着的，是一颗劣迹斑斑的心，我在慢慢摩擦，缓缓清洗，希望它能透过气，希望它能轻松些，能够被唤醒。
我很期待自己双手可以做出的事情，不管是那些以前就会现在被动被剥夺的，还有很多我没有做过的事情。
洗完衣服，心情很好，想必灵魂正在轻松的吹着口哨，在阳光下，看着那颗闪闪发光的心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