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很冷,我在云端里看见了你温暖的脸,笑靥如花,纯净无暇,你说你想要一个女儿,于是我就来了。
儿时的我不太能懂你的爱,时不时因为你忽略我而伤心。家里就我一个女孩,于是我更依赖你,想讨你欢心,想让你表扬,偷偷地在心里衡量你对我是怎样一种态度。
晚上睡觉时我悄悄搂着你的胳膊,你把我的手放回被窝,给我盖好被子。白天逛街时我把手伸到你的兜里,只想握着你的手,你却把我的手掏出来让我自己走,怀里抱着小弟弟。一次一次,我试探的结果让自己伤心落泪。
早早的,我就被踢出你的卧室,有了自己的卧室,然后我睡不着的时候看着窗帘编故事。窗帘上的小花朵是我自己,大花朵是你,远处的花朵是我的亲妈,然后我偷偷地哭,我想,亲妈一定在别处偷偷地看着我。
后来我取得了好成绩,你在我睡醒的时候出现在我的床边,吻了我的额头,我觉得很别扭,甚至有些害怕,觉得那不是你,你从来不这样。
再后来我夜里腹痛,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我和你隔着两道门,你却忽然亮了灯,开门进来问我是不是不舒服,那一刻我很惭愧,觉得那些故事都是我的罪状,我对不起你。
我知道你的苦,你的坚强,作为你唯一的女儿,我总是站在你的身边向世界宣战,谁伤害你都不行,可是我还是不懂如何爱你,时不时挂着年轻的借口顶撞你。在我心里总是伤心,觉得自己是那个被你忽略的小孩。
第一次离开家上学是你送我,我们都是第一次离开家那么远,后来想想你并不比我知道的更多,可是我却因为你第二天就回去很伤心,我倔强地对自己说我要靠我自己不靠你。
那些年我很迷茫,潜意识里谈朋友竟然是想找一个能象妈妈一样包容我的人。因为觉得缺失,我加倍地把那种母爱般的关爱强加给他,并要求得到同等的回报。我不知道自己不正常,我只怨他不是真爱,于是我和他总是吵架,吵架。
谈了好些年,吵了好些年,最后结婚只是因为想给双方家庭一个交待。还好,上天祝福我们,我们挺过来了,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我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女儿,我要让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我的爱,让她永远不会怀疑我对她的爱,更不会因为觉得我不爱她而否定自己。我常常对着女儿发呆,在心里想,为什么我小的时候妈妈不这样爱我?
我只是想做和你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妈妈,我的心里总是委屈,放不下。
我很自私地护着自己的小家,容不得别人来伤害一分,尤其是娘家。每次有一点点的矛盾,我都特别护着自己的家,老公和孩子,都是我要冲出来保护的人。言语激动,行为乖张,于是我伤害了你。
那天我陪一个亲戚家的姥姥聊天,我说我小时候我妈都不怎么管我。那个姥姥很生气,她说:“你妈不管你,你是怎么长大的?”
“你家就你一个闺女,你妈不知道多疼你,别人家小姑娘有啥你有啥,三十晚上还忙乎给你的衣服绣花。”
我一时语塞,接不出话。
想起有一次和女儿画画,提起我小时候的水彩画,女儿说:“你小时候那么穷还能买得起水彩啊?”我也是这样的语塞,是啊,那么穷,妈妈居然给我买水彩颜料……
其实随着慢慢地长大,我已经能理解妈妈,她那个年代的人,表达感情就是那样含蓄,那样不露痕迹,而且有时候那样让人伤心。比如明明是心疼我摔倒,却要把我一顿臭骂;明明是担心我害怕,却又使劲说我胆小没出息;明明心里高兴女儿给买衣服,却装作不喜欢告诉我不能再买,买也不穿。
我已经能理解,只是差别人来笃定。那个姥姥的话让我彻底放下了心结,我知道我欠妈妈一句“对不起”,可是我不能说。妈妈早就忘记了我的伤害,现在说出来反会勾起她的伤心,而她又会因为我有这样的心思而忧虑重重,怕我会思虑过度,怕我会不开心。
我只有装作若无其事的守着她,云淡风轻地哄着她。
她信基督教,我支持。她唠叨,我听着。她很开心,说我很孝顺,我笑着,心里泪流成河,原来妈妈的夸奖是这样的容易,只是我原来没有用对方法。
前些天妈妈忽然拿出一对手镯给我,说岁数大了,这些东西留着将来都不是好事,要早早分了。我心里难过却笑她,“啥意思啊,分家产啊?”
妈妈也笑:“哪有什么家产,就是一直喜欢,舍不得扔的旧东西,现在岁数大了,留着也没用,你给我保存着吧。”
我答应着留下一个,虽然不值钱,但是妈妈喜欢过,保存过,我要替她守着。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我会象对女儿那样,无条件地支持着,把我的关爱也都还给她,不管对错。
都说人生是有轮回的,如果下辈子妈妈我们还能重聚,你做我的情人吧,我一定是个合格的,优秀的情人,因为我有三代人不同的爱。无论你是内向,外向,隐忍还是乖张,我都会包容你,爱你。
有一首歌,长大后我就变成了你,原来我一心想成为不同的你,现在却甘心做那个曾经的你。我和你一样,不会当面表达感情,只有借写作来倾诉,妈妈,我爱你。
我知道你会看见这篇文章,每天你和爸爸都在微信上看我的文章,谢谢你们。不要哭,笑一笑,你长不大的女儿终于懂事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的小情人。
亲爱的,情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