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名片:老猫枕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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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对危险,有一种本能的敏感。
对许言而言,这种敏感来自于多年来对危险事件的分析总结;对林氏兄弟而言,是因为武者听力、眼力超乎常人的锐利。林铭仍旧沉稳驾车,而林晨则退回到车内护着许言,无声无息,却也姿态坚持。
最先听到的声音是齐刷刷的拔刀。拔剑声,许言竟然还有心思去数到底有多少人,不由得在心里骂自己一句可悲,即便在这里待了近两年,她仍旧保持着对危险的本能冷静,这份冷静到底是好是坏?是她天生没有惊恐的情绪还是数度陷入危险境地的经历消磨了惊恐?
入行第一年,她陪同预审警官去看守所见犯罪嫌疑人,一位虐杀了数位无辜女孩的中年妇女。此类反社会人格的凶犯自然是被全副武装的警察押看,戴着手铐、脚镣,而后锁在特制的椅子上,动作僵硬,神情却比的警察还要放松,竟用玩味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许言,粗哑着嗓子说:“我就喜欢那些穿着衬衣的年轻女孩,衬衣剪裁得很合身,勾勒出年轻美好的肉体,最好还有修长细腻的小腿,用刀轻轻一划,紧绷的肌肤翻开,血立刻涌出,白色的肉、红色的血,很美!”入行尚浅的许言不自主的捏紧了紧制服的袖口,那是件蓝色的制式衬衣,而她眼神也落在许言因用力而略有些发白的指尖和蓝色的袖口,咧嘴一笑,“年轻的、香喷喷的女孩谁不爱?男人爱占有,女人爱破坏!”之后,她半举着抬不了太高的手臂,一字一句地说:“你是我的目标!”
第二次是多年后的某次庭审。被告人被控强奸、抢劫,且拒不认罪,庭审时公诉人与辩护律师刀剑往来,是颇为精彩的庭审。许言的公事公办在被告人看来就是咄咄逼人,这位某上市公司副总、儿子的完美父亲、文质彬彬的优质男竟挣脱了法警的钳制,用手铐自后方勒住了许言的脖子。法庭死寂了几秒。许言已然不是那个刚入职,语言恐吓就被吓得噩梦连连的年轻女孩,用脚跟狠狠剁向他的脚趾,趁他吃痛,钳住他手指后掰,是用了吃奶的力气去掰,还没来得及用手肘攻击他脆弱的肋骨,法警已然冲了过来,利落擒拿将他扑到在地。他抬起脸,磕破了嘴唇翕动,喊的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
所以,即便车外刀来剑往、危险逼近眼前,许言没有一般女子的慌张。或许她知道自己惊慌也没用,要么这帮人被林氏兄妹打败,要么自己被杀或是被擒。她就这样安静地坐在车内,垂着眼,听着车外金属相碰的声音。直到车帘被一剑滑开,坠落,撞进眼的是一个身着夜行衣、蒙着脸的矫健身影,许言还没看清他的样子,林晨握着长剑飞身出去,与他缠斗在一起。远处,林铭陷在数人围攻之中,竭尽全力,仍是落了下风。
夜风吹进车内,许言有些清醒,是自混沌中走出的清醒。她抚着左胸,那里曾被利器刺穿,此刻,似乎有种难以忍耐的疼痛慢慢浮现,撕扯她的皮肉,痛得令人窒息。许言,方才迟钝地感知心底深处浮上来的恐惧,她害怕再次遭受到那种痛,害怕体会生命流失的无措。恐惧,让她手足无措地颤抖,握紧了江灵墨送她的短剑,却怎么也拔不开。
林晨被人踹飞,跌落到许言身前,望了许言一眼,低声说:“我与兄长将他们拖住,你快走!”那一眼,情绪万千,许言未来得及仔细辨别,便被她推出车外,而后再次冲向混战,与林铭背对许言,在危险与安全之间隔开一道屏障。
如何应对危险?这是许言在入警时就学过的。若与平民站在一起,即便她是个并不擅长的拳脚功夫的文职警察,也要鼓足勇气、咬牙冲上去,这是警徽赋予的职责;若与伙伴站在一起,一句你先撤,她便撤,不是她冷血无情,更不是贪生怕死,而是队长说的那句话:活一个,好过死两个,意气用事固然勇气可嘉,却不值得推崇,害怕胆小固然愧疚难当,却无可厚非。所以,许言深深看了看搏杀的两道背影,背向而跑。
林氏兄弟编织的网再密实,也抵不过人多,终究是有一人破网而出,朝着许言的方向奔去,林铭急速回身,长剑堪堪划过那人的手臂,便被旁人截下,立时缠斗到了一起,无法追击过去。林氏兄妹心里茫然无措,许言,怕是凶多吉少了!
此时,许言只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声和凌乱的脚步声,她那么注意锻炼,跑个三五千米又如何?只是恐惧过多消耗她的体力,黑暗中奔跑更是艰难。所以,被追上是理所当然。
那人,着黑衣、黑靴,戴黑色面纱,身形修长、挺拔,持一柄长刀,夜色里,那刀闪着寒光,令人瑟瑟发抖。
他轻轻落在许言身前,逼得许言退后一步,撞到树干停下来,此时逃跑已是无意,平白浪费了体力。所以,许言紧贴着树干,一边努力呼吸平复心跳,一边评估着形势。
那人长刀平举,刀尖直指许言的脖颈,这是危险的动作。不过,他左手臂似乎受伤了,直直下垂,还有血顺着手指滴落。
许言立刻开口,“你我并无冤仇……”
“你善于蛊惑人心,不必多言。”居然是好听的男中音。
“总得让我知道自己被杀的原因吧。要不我死后下了地狱,如何与阎罗王说明?我若变成了厉鬼,该找谁索命去?”许言在心里回忆着入警时学的那些搏击术。此人是右利手、身高高于自己约二十公分,持了柄类似于日本军刀似的窄刀,单边开刃,刺戳动作少于砍劈动作,他极有可能是举手挥刀,刀势自左而右顺势向下,若她能接得住这致命第一招,或许还能有逃生的可能。况且他左手受伤,正在汩汩流着血。人有多少血可以流?难保他现在不是头晕目眩!
那人眼神有些恍惚,转瞬清醒,断喝一声,“休要多言!”
那刀侧砍向许言的时候,她已经算好方位,左手握紧匕首,右手在旁辅助,用尽力气去格挡长刀。江灵墨赠送的短剑,果然是少见的利器,竟生生削下那柄刀的刀头。那人一惊,动作迟缓了几分,给了许言反击的机会。
机会只有一次,要么死!要么生!
生死关头,平生连鸡鸭都不曾宰过的许言也能痛下杀手,虽然做不到直接刺入那人的心脏,但她,手起刀落、一剑封喉。
动脉破裂,血喷溅而出,那人睁大了眼,满眼不置信,尝试着再举刀,只是抵不过生理反应,他扔下刀,双手捂住脖子,轰然倒地。
“她杀了人了!”
不远处传来说话声。
许言猛然转头,手持尖刀且半边脸溅了血的她,看起来异常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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