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七十多了,只记得属猴,我竟然不记得具体七十几了……一手提着五斤重的荞面,一手提着她的手袋,手袋是我退下来的旧的汤米的包包,幸亏她的世界里不知道还有这么贵的包包,我也不敢告诉她!包里装着她每天要吃的各种药,手纸,电话,公交卡!提在手里很重!她的背压迫性骨裂,导致走路时气喘很声很重,耳朵又不太灵光,得大声喊,她才能听清!
她今天的行程是去咸阳她的妹妹家,荞面是礼物,也是妈妈的自尊和礼貌!妈妈一辈子好强,不欠任何人的,包括这几天在我家,做饭,买菜,收拾,不让自己停一刻,我实在不忍心,便抢着洗碗,往往是抢不过,她会嘴里喊着:“我在你这几天,你就享享福,趁我能干活,多帮你干点。”我这四十多岁的人了,听着七十岁老娘说的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反过来,妈妈没有想过作为儿女的心思,能在我家待几天,我也想尽尽为人子女的孝道……她强势地剥夺了!想着她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满身的病痛,她要倒两趟公交,上地铁,再转一次公交才能到达目的地!我就心疼不已,恨自己不会开车,就是会开车,她也会强势地不让专门开车送她!我知道我阻止不了,她一辈子好强,不让任何人送,她自己可以,她的世界里她依然年轻,问题是,她现在年纪真的大了,反应,行动,已经和以前不能比,问题是,她的执拗,倔强,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骗着她说我去的地方和她坐第一站公交车是一个方向,才顺手提着面袋子把她送到公交站口,一站路的路程,提面袋的我的手已经麻木了,肩膀酸痛,不敢吭气,送妈妈上车,看着她蹒跚的背影上了车,幸亏车上人不多,有座位,我向车上的妈妈招了招手,车开走了,我背过身,已泪流满面!
我的妈妈,生我养我的老娘,一辈子都在为儿女操心,这几天的相处,我们每天还在为剩饭剩菜争执,她骂我浪费,我心疼她,不让吃剩饭,又害怕惹她生气,逼着自己陪她一起吃!省了一辈子的妈妈,我能理解她,父亲去世早,一个女人拉扯我们兄妹六人长大,她所承受的苦,是我们不能想象的!不能理解的是,我们现在已经不为吃穿发愁,她还是照样节省,每天早上一起去菜场买菜,是我最尴尬的时候,她耳朵背,还不停地询问菜价,老板们往往不爱搭理他们这些爱问东问西的老太太们,他们喜欢我们这种不讨价,不问价,只挑选最贵的,最新鲜菜的顾客!遇到这些老太太们,他们一脸的不耐烦!每在这时候,摊主说西红柿四块,她听不清楚,我会在她耳边说两块五,然后自作主张赶快买了完事,我这些小动作,往往会被精明的妈妈识破,导致再去菜场,她不让我陪着去了!我佩服妈妈的是,她确实有本事每次买的菜又便宜,又新鲜!我是自愧不如!我平时最爱在一家买菜的菜摊,有次我亲眼目睹她怒斥一位年老的老人,那位老人当时在一堆菜里挑拣,她的动作我很熟悉,我妈妈在市场也常常做这种事,当时听到摊主呵斥老人时,我转身离开了,再也没有去过他的菜摊买过菜,她每次碰到我,还殷勤招呼我,她不明白,我是再不会去了……
妈妈买菜不让我陪,每次出去逛街,从不带我,任我如何想陪人家,她坚决不让,我知道我之前的些许举动伤到她了!作为女儿,在我有能力购买时,会买一堆很贵的衣服,东西送给妈妈,以尽孝心!她每次都会骂我一顿:“贵的很,不值当!”不让我再买了,买了她也舍不得穿,慢慢的,我也委屈不已,花了钱,还挨骂。妈妈也坚决不让我陪着去买衣服,她自己去逛!每次买一堆便宜货回来给我看,以前年轻气盛不懂事,也不会哄人,就鄙夷地说她:“一堆破烂,还不如买一件好的”!她就会自嘲道:“我们年纪大了的人,穿啥都一样!”我现在常常会为年轻时的不懂事,不会说话,自责不已!我有多伤妈妈的心,我当时体会不了。这一点,我没有十岁的儿子懂事,每次吃到姥姥做得好吃的,他都会在姥姥耳朵边大喊:“姥姥,你做得饭好吃,太好吃了!”然后一碗接一碗。妈妈每每听到,脸上的笑容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我的心智竟然不如一个孩子!现在的我,也算活了半辈子的我,理解了妈妈,她朴实一辈子,节省一辈子………我的改变是,看着她展示她那一堆战利品,会评论,会让她试穿,还会帮她搭配:“妈妈,你真会挑选,有眼光,又便宜,颜色也好,穿起来很合适!”她就会像个小孩子一样,一件一件试穿起来给我看,脸上散发着喜悦,这一刻,她应该是很开心的,这就够了,孝顺,应该就是顺着她,我这样理解!
——母亲节随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