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讨厌穷困这个词。
现在的人好像已经难以真实接触到穷困这个词了,但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却几乎写在脸上:无论是长期缺乏营养的气色,还是进入“高级场所”时的紧张神情,又或假装的淡定、躲闪、视而不见的目光,那是抗拒的、不敢直视的、自卑的“矮小”灵魂。从他们脸上更是难以想见笑颜。
所以,不难得出结论,应该没有喜欢穷困的人。但在穷困这个词前,我说不上讨厌。那么是喜欢么?真叫人不知如何作答。或者该点头还是摇头?
很多人的思维“穷困”得只容得下两种或两种以下的观念。无论善恶,是非,好坏,对错,喜欢或讨厌……和这样的人几乎没什么可谈的。甚至,压根无需谈论,而无可争议。
准确的说是,这样的人说话都是带着“说服”、“道理”、“唯一”、“正确”、“偏见”的成分。不难想象,和这样的人交谈,对方说出口的话都基本不是(没有)自己的声音。他们更是理解不了“拒绝”、“否定”、“失败”等这些词。拒绝理解。偏偏又总在这些地方花时间、精力。
甚至有人,终生都在与穷困纠缠而不自知。
就我个人而言,穷困几乎是贯穿我所有。无论是长达数月的泡面,又或每次在掏钱时的算计,又或被什么东西吸引而小心翼翼,还是与人交际时的疏离,乃至于每次需要我做什么事儿或我需要做些什么事时近乎本能地抗拒和怯懦,怕做不好,怕不够好,怕自己学不会……但好像我也渐渐习惯了穷困。
最起码,我不讨厌穷困,不讨厌这种生活和生活在穷困中的自己。甚至,我还多少有些理所当然且不以为然。
而且,我可以很坦然地说出“世人皆求,我不羡”类似的话。并没有出现什么底气不足,又或任何慌乱或慌张,并没有。
比如同样是负债,我朋友说的是,一天没有钱进账就慌得不行。而我,照常该干嘛就干嘛。而且,我的负债要远比我朋友“沉重”得多。
对此,朋友很是很好奇,问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我明知故问道。
“怎么好像负债对你没任何影响?”
“怎么可能没有影响?我不是已经负债了嘛!”我轻松道。
所以什么才是正常反应呢?怎样才算是正常呢?就像人,怎样才是正常人呢?
——你不知我经历了什么,又经历过什么,却企图一眼就看穿我,或识懂我。我是得肤浅、平庸到何等地步,才至于如此?而你又当如何智慧、大才,方能如此?
如果你想听具体的影响?那还真没有。这就是贫困和我的关系。
很多东西早已养成习惯,并形成习性。
就像假如我突然有钱了,我顶多也就是先把债填了。如果还有钱剩下,该怎样花依旧怎样花。并不会动摇我的秩序,更不存在什么有钱就变坏或有钱就更好。这一点,之前我是有存款的,虽然不多,但也都不是省下来的,而是余出来的。
很多事儿,想做我当即就去做了。
有钱或贫困并没有真正影响我什么。有那条件当即就去做了,没那条件我也不多想。
所以,看我平时像个没事人一般。
我也曾深夜大醉,大哭,大笑,我也曾彻夜未眠,焦急,迷茫,我也曾自卑,自怜,自伤,我也曾试图逃避,遗忘,改变,……然后,我记录下这些,在记录的过程中不断地展露自己的伤口,在深夜里兀自舔舐着伤口,静待伤口愈合。一次又一次。
有时,我在想:可能我早就死了,死在过去的某一个夏季,死在年少的梦中,死在醉梦里。于是一遍一遍怀恋,一遍一遍寻觅,一遍一遍重蹈覆辙。原是我在找那张脸,洋溢青春的笑脸,某个纯真的我。一切像极了梦,醒来却是空。
所以,穷困如何影响我?我又如何在意这穷困或丰盈或富裕?
当然,最初会有很多人劝我,质问、责问、诘问,他们会说父母,会说亲人,会说事业,会说婚姻,会说梦想,会说欲望,会说物质,会说自私,会说道德,会说责任,会说使命,会说地位,会说权力,会说影响力等如何如何。所以,如何?
我说,没什么。
自顾无暇,无暇其它。
我有的,尽管拿去,通通拿去;我没有的,拿不出来,那不怪我。我就这样,从来如此。
所以,某说:“自己耕耘,自己收获,自己培养自己,自己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我说,不纠缠。我说,不麻烦。我说,不客气。
很多话,不会通过我的嘴出来;很多思想,不过是从风中传来;很多事,本就纷纷扰扰,非我所能左右,也非某人之过错。
所以,我穷困,不遗憾,而我只会觉得正好!
因穷困,追名逐利者自当远离;因穷困,虚情假意者无效;因穷困,诸多欲望烦恼自消;因穷困,所得一切皆应得,所失甚少;因穷困,还我清净,还我心安,还我虚怀若谷,还我上善若水,还我顺其自然。
是故,我穷困,我只是我,互不影响,互不干扰,互不通往。我不必成为谁的“有用”、“价值”、“利益”;我不必成为谁的“关系”、“人脉”、“资源”;我不必成为谁的“向往”、“理想”、“导向”。
是故,我穷困,我就是我,来来往往,步履不停,寒来暑往,皆不入怀,更不入心,没得情绪。你见我,不过是映照你的模样,你的话是你的观照,你的行是你的心或你的善又或其它。你看我,你以为你懂我,我笑而不语。非故作高明,本无高明,不过你非得作比,非要凭空捏出个是非好坏善恶论断,那是你的需要,非我之需要啊。因缺有需而已。
《遥远的救世主》中芮小丹洒脱言语:“如果我的能力只能让我穷困潦倒,穷困潦倒就是我的价值。”
言语道断,一说就错。
某曰:不可说,一说就错。
穷困,何错之有?
某说: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
人生,我来过,我存在,我走了。谁不是如此过客,谁又真的归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