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羸弱

　　傍晚，红彤彤的天空褪去了最后的几抹红色，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在山边独立着的一座四房一厅的客家泥灰瓦房。

　　“咳咳咳……咳咳咳咳……”洋油灯点燃着微弱的灯光，屋内，传来的是一个中年女人不停且猛烈的咳嗽声。

　　居室旁边的厨房，灶台里的柴火烧得异常猛烈，灶堂里时不时传来，竹子烧裂时发出的“嘭嘭”声响，灶台边上坐着的中年男子，通红的火光眼罩着他黑黑瘦瘦的脸庞，手里叼着一根纸卷的烟草，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怎么舒展开来。

　　“爸，我回来了。”雪梅将簸箕扁担放在屋檐下，向厨房里的父亲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径直走进母亲的房间。

　　“阿嫲，身体好点了没有？”

　　雪梅坐在母亲的床沿上，用手去摸了摸母亲的额头，看一看有什么异样。

　　“今天感觉还是差不多。”长期的咳嗽，雪梅的母亲声音沙哑，但还是听她在努力地、细细声地回答。

　　“廖先生开的药效果好不好？”雪梅口中所说的廖先生，是村里的赤脚医生。

　　“效果还是有的…”

　　母亲刚回答完，咳咳咳咳…咳咳咳……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让她禁不住弓起身子，似乎一口浓痰要咳出来了……

　　雪梅赶快拿出床底下的痰盂，放在母亲的面前，试图去接母亲咳出来的东西。一口鲜红的粘稠物从母亲的喉咙里咳出来的时候，雪梅惊呆了，赶忙地一边轻拍母亲的后背，一边急急地问：“阿嫲，现在觉得怎样了？”

　　母亲用床边的毛巾抹去嘴角的血丝，眉头一皱，一开始表情也略显痛苦，但是为了不让女儿担心，表现出无关紧要的样子。

　　“阿梅，我没事，不用担心。”

　　雪梅手麻脚利地又从桌子上拿出一个搪瓷水杯，又吃力地提起墙角的电壶¹（客语：保温瓶）倒出一杯热水，递到母亲的面前。

　　“阿嫲，我好担心你。”雪梅一边帮母亲擦拭着脸庞，一边担心的说。眼里含着的泪水夺眶而出，流经她那稚嫩而又红扑扑的脸颊，掉在地上。

　　“傻孩子，不要担心，我没事的。”雪梅的母亲边说这话的时候，仍然控制不住的咳嗽，一直未能停将下来。

　　雪梅拿起放在墙角的洋锡桶，往厨房里走去，父亲廖志荣正在烧洗澡水，这一大铁锅的水，基本上够一家人洗澡用了。廖志荣揭开木制的大锅盖，锅里的水已经沸腾了，他用勺子舀了两勺，雪梅接过勺子，在冷水缸里面又舀了两勺冷水，有点儿吃力，提起水桶往母亲的房间里走去。

　　“阿嫲，我现在先帮你洗面。”雪梅拧干面帕，先帮母亲擦拭她那张白白的，几无多少血色的的瘦脸。

　　“阿嫲，我现在帮你擦身子。”雪梅又熟练地脱去母亲的内衣，母亲的干瘪的乳房和羸弱的上身完全坦露在女儿面前，对年仅十三岁的小女孩雪梅来说，显然已经是习以为常了。等身体擦拭完了，雪梅回厨房去端母亲的晚饭，一碗青菜“马齿苋”加饭，一碗鸡蛋炖冰糖雪梨糖水。

　　等雪梅料理完母亲的事，夜色已经完全暗将下来，父亲廖志荣在厨房里喊：“三妹、四妹食饭了！”

　　在中厅的八仙桌上，菜还就只是马齿苋一种，马齿苋是客家地区常见的一种野生菜，同桌吃饭的只有父亲、雪梅和四妹雪莲。

　　雪梅胡乱扒了几口饭，想到两条小猪还没吃，又拿出潲水桶，在一个瓦缸里用勺子乘了几勺谷糠，滴溜溜的提着潲水桶往猪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