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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盲区
十月的一个夜晚我从噩梦中惊醒，梦里出现了许多久违的故人。在梦里苏小小、李娜、项北、齐天都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任我的呼喊声再大他们在最后都不回头的就走了，在梦里我似乎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到了那个卑微的自己。醒来的时候只是觉得很失落，我偷偷的幻想如果自己再瘦一点，再漂亮一点，再优秀一点，那么所有的一切会不会有不一样呢。
下定决心要减肥是在那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方沁照常打来电话问候早安，听见我气喘吁吁的声音很惊讶。“你怎么突然就想到跑步了？”
“跑步当然是为了减肥啊。”
“你可以吗？自己注意点儿啊。”
“我知道的，不说了我跑步了。”
我和方沁的这种联系从那次老乡会他送我回来以后就开始了。偶尔有事无事他都会打来电话问候，对于自卑的自己来说其实是莫大的宽慰，即使是这样的自己也很享受这种被男生围绕且关心的感觉，我承认这是虚荣心在作祟。
齐天倒是很少跟我通电话，这也在我意料之中，虽然高中的他比起项北话稍显多一点，但这个参照物只是就项北而言。就话少来说，项北看起来多半是出于冷漠，而齐天却是因为内敛，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由内散发的光芒。我曾经很多次在食堂看见一些很勇敢的女生端着餐盘在他的身边坐下，更甚者直接在学校的林荫道戏谑的笑着问他索要电话号码，尽管他都只是礼貌性的示意而且也委婉的拒绝了。
看来他对他的心上人真的是如痴如醉啊！
“晏楠，哪次假期的时候咱们一起去骑单车吧！”齐天问我。
“我还不会骑自行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真的都无地自容了。
“哦，这样啊。”
“小时候很想想学但我爸妈怕我摔跤就没让我学，后来长大了也没有机会去学而且越大反而越怕摔跤了。”虽然他没有表现的很惊讶，但我想他应该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这样讲明缘由的话他就会打消疑问的吧。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学呢？”
“我肯定是要学会的，上次我们宿舍一起骑单车，就我一个人不会，然后租了一辆双人自行车，然后我就在后面使劲儿卖力，她们还总是拿这件事笑话我，哈哈。”说话间莫名的来劲，可能是真的觉得这么大的人不会自行车很羞耻吧。
“我可以教你啊。”
“真的吗？”我瞪大眼睛望着齐天。
“嗯，真的。”
齐天的神情像是在哄孩子般的温柔，我贪恋这样的温柔，但我却始终不能爱上这样的温柔。想到有个女生只要一点头就能一辈子沉溺于这样的温柔当中，脑子就会闪过嫉妒的字样，但一想到齐天口中的她是那样的优秀，就忽然又觉得这一切本该是理所应当。我想我肯定没有她优秀。
“好开心！”
“那个学起来其实挺简单的。”
“但我比较笨，之前有学过一次，结果真的很糟糕。”
“没关系，慢慢来嘛。”
“嗯啊~”
齐天脸上的笑容悄悄的淡去，浮现出一种紧张与不安，昭示着接下来的话很沉重一样。
“晏楠？”
“嗯？怎么了？”
“你后来有跟项北联络吗？”
“没有。”我接着说。“当时他走了之后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变得很优秀，然后等到再见的时候我就鼓足勇气跟他告白，不管结果怎么样都无所谓了，我就想如果成功了的话，那肯定是一个很棒的故事，如果不成功，那也算是一段很美好很纯洁的回忆啊，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占有，但珍贵的记忆却很难忘，对吧？”
“嗯。”
“可是我始终没有再见过他，他转学的那个暑假，有一次我拨通了他的电话，他接通电话可我始终没有吭声然后他就挂了。苏小小总说我傻，她告诉我不要再这样下去，其实我也意识到我只是在走一条永远没有尽头的路，后来苏小小当着我的面把他的联系方式删了，而且怎么说呢，我当时好像并没有很难过。”
齐天没有说什么，这个时候除了随声附和确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我，随时恭候着听我继续往下讲。
“后来就是浑浑噩噩的备战高考啦，我总不能辜负了爸妈的期望吧，而且我知道肯定总有真正属于我的爱情等着我，然后再后来上了大学我就觉得新生活又要开始了，而且我发誓一定要做个勇敢的女生。”
我回过头，齐天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尽管已经过去两年多时间，他的眼睛依然很深邃，我仍旧看不出那片浩瀚星辰里到底藏着怎样的风景。
“但其实也说明我好像并没有那么喜欢项北吧，毕竟那个时候还小，正是懵懂的时候。”
“嗯，毕竟那个时候还小，竟然比现在小两岁呢。”齐天笑着调侃，他的表情似乎也不比之前沉重了。
“笑什么，我现在可是成年人了！”
“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嘴上说着不笑，但脸上已经写满了对我的小大人腔调的嘲笑。
“别笑了，跟你说个正经事。”
“什么事？”齐天的脸上还是抑制不住的笑。
“有个男生好像跟我告白了。”
他的笑容突然变得僵硬。“告白？”
“嗯，好像是这样。”
“好像是什么意思？”
“他一直对我挺好的，最近也经常主动向我示好，他就说让我先想一想。”
“哦。”
“就是上次老乡会的那个，你还记得他吗？”
“记得。”
“真是不可思议啊，原来我也有被人追求的时候。”
“那你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从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人挺好的，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挺舒服的，而且他又高又帅，就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那你打算答应他吗？”齐天的话语很轻。
“我就是担心这个啊，之前跟他还是朋友的时候，我们相处的挺不错的，说什么都不会介意。但我就担心突然从好朋友做到恋人会不会跟以前不一样了，朋友什么事情都会包容，但如果是恋人的话肯定会介意很多，万一最后处得不愉快，那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相处模式肯定是会变的，而且还没开始你怎么知道最后会处的不愉快呢？”
“我就是担心嘛，我这人慢热，本来好朋友就不太多。”我抬头看向齐天。“不过，有你就很足够了。”
并肩走着，不到半米的距离。齐天低头看着我，身后是一片静谧而美好的星空，而在他的眼睛里我却再没有看见温柔的宇宙。那天晚上夜景很美，风也很轻，穿过两边排满枫树的林荫道，齐天送我到宿舍楼下。
“你什么时候有空？”
“嗯？”齐天像是刚回过神一样。
“你不是要教我学自行车吗？”
“哦对，你随时打电话给我就可以。”
我和方沁很快便在一起了。对于这种关系的确立我显得很兴奋，因为早在高中的时候就有很多同学早恋，当然了那个时候我也只是单方面的恋爱过，对于爱情的味道我还不得而知，于是更加好奇与渴望。这一次，爱情让我知道了生命中另一种美好的存在。
而我跟方沁并没有整天腻在一起，现在反而不如之前见面的频繁了，不过还好手机每天都能保持相对火热的联系。我当然不想这样，但考虑到他已经快升大四了，学业工作各方面都特别忙，所以我也应该展示我宽容的一面，不吵不闹，尽可能的多给他时间空间，做一个合格的女朋友。虽然我没有过恋爱的经历，但我知道爱情是需要双方都付出才会走的长远，我对自己的要求就是不矫揉造作，不吝啬付出，毕竟我有一个最大的愿望就是谈一场从牵手到一辈子的爱情，而且是跟我的初恋。所以一旦决定了，我一定会做自己能做的去维护这样的美好。
我现在已经差不多可以在学校里骑自行车各种地方跑了，只不过偶尔弯道比较急的时候需要我下来推着转弯。其实更尴尬的是学自行车的时候，我总是掌握不了平衡，齐天在后面用力的拽着车子才保证了我没有摔得很惨。后来慢慢的有了起色的时候，他开始撒手让我自己骑，虽然能骑了，但最多十几米车子便摇晃的迫使我双脚接地停下来，我有些不服气。“为什么我每次拼命的扳动车头但它还是掌握不了平衡？”
“车头不用太大力啊，身体坐直就可以了，你已经快了，再试试。”
紧接着再练了一会儿以后，虽然车子行驶路径歪歪扭扭，但比之前能骑得远了，已经可以从林荫道的这头到那头了，可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你们骑着看起来很轻松，而我的车总是两边晃，我扳车头真的很费力。”
齐天突然挠了挠后脑勺，眼神不经意的转移到别的地方，以这样的方式掩饰尴尬。“你骑车的时候不要扭腰。”
“我没有扭腰啊。”
“真的有。”
“怎么可能！”
“真的，你可以看影子。”
我就不信了，然后真的又再骑了一遍。我盯着自己的影子，简直无法想象自己的肢体也有这么妖娆的时候，于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喂！”就在齐天叫喊的同时我没有任何征兆的、来不及做任何准备的撞到了旁边的台阶上，还好本姑娘反应并没有很迟，而且凭借长大学车身高的优势，顺着车倒向的一边先将脚垫在了地上。于是就只是腿和胳膊肘在台阶上蹭破了点皮。
“你没事吧？”说话间齐天连忙把我拉起来，到处巡视看有没有受伤。
“没事，一点儿都不疼，我就说我很笨吧，哈哈~”
“摔疼了还笑。”齐天就算是责备语气也很温柔呢。
“我是笑我太蠢了。”
齐天沉思了一会儿。“其实我小的时候是真的挺笨的。”
“咦？”我很惊讶，在那段以项北为主角的时光里，我除了对项北一无所知以外，其实被我忽略的神秘还有齐天。我只是知道他各方面都优秀，温润如玉，沉着内敛，整个人透着灵气，但我从来不知道他的过往都藏着怎样的故事。
“小时候我刚开始学车的时候，我爸也在旁边紧张的看护我，我妈就站在路边温柔的注视着我们，嘴上挂着幸福的笑。那个时候他们的感情还很好。”
“那个时候？”我小声的说，总担心这句话隐藏着什么别人不知道的疼痛。
“嗯。”齐天见我没事，转过身去把自行车扶起来，他蹲下去捡自行车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停顿，但接着就推着车站了起来。“其实我爸妈已经离婚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是因为我。”
我走在他旁边，十指不自然的交叉在一起。嘴巴张的圆圆的轻轻点了点头，那声“哦”却没有发出来。
“小时候我们家其实特别幸福，我妈是一个知书达理又温柔的人，我爸大气沉稳又有责任心，我爸总是拿着报纸看我妈教我练习毛笔字，我经常跟我爸比赛他喜欢的体重运动，一家人其乐融融。后来我五年级的时候，我让他们离婚了，然后我一直跟着我妈生活。”
听得出这是一段不想被人提起的过往，可是都已经说到这了，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才适合此时的气氛。“那你跟阿姨的关系肯定很好咯？”
“嗯，我跟我妈的关系特别好。”
“阿姨肯定是一个特别温柔的人吧。”我试图岔开话题，避免气氛再沉重下去。
“嗯，很温柔。”
“想想就是啊，你的性格都这么好。”
“你又夸我。”
“本来就是啊！你啊，真的是足够优秀了！”
“可你还是更喜欢方沁啊。”
“哎呀，你们又不能对比的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有种莫名的尴尬。
晚上回来以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是那段让他难以启齿的往事让我觉得迷离？还是他的那句让我觉得略带失望的言语？
我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