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故事是因无聊打发时间而记下的,故事中的主人公不熟,也可说不相识,甚至只是梦里偶遇过一两回,只是知道些故事,听说的或是梦见的,因其名字不便透露,或可因此招致杀身之祸,故且李代桃僵,以“我”相称,若有相熟的同僚偶然见此,也应知晓这个“我”应绝不是我。
“我”在接下这一桩刺杀任务的时候并未发觉有什么异常,那时庄主问“我”是否愿意再接一单拼个双份的活计,“我”简单问了问就同意了,这样的机缘是可遇不可求的,连环的两桩案子哪怕没什么关联,也能让警察厅那帮喑哑的警笛忙活上好一阵儿。出庄前“我”叫徒弟温了酒,炙了肉,酒酣肉饱后便把碗一摔,别了庄主去行刺杀任务。赶巧的是先行不远就遇着了第二幅画像上的人,“我”匿在角落观察,这是个足量足称的富贵人家,带着不称头大小的宝蓝色圆帽子,拿手呼哧呼哧地扇着风,一旁的小厮打问着些什么,老板娘边指边应地呈上一杯茶,圆帽子便一骨碌全喝进去了,许是喝得急起了嗝,那小厮又是帮忙递茶又是顺气儿,好一会才缓过来。“我”见圆帽子眯眼悄悄望了望四周,然后从腰间移出几枚钱币付了茶钱,一行人便上了马车。“我”挪步至茶歇处,也点了一杯清茶,这夏夜的确酷热地要命,清茶划过喉咙,才觉得声音清许了不少,便不经意打问道:“刚刚的老爷这么晚还行远路,可是要探亲去?”老板娘见“我”并不像“大胡子”的山贼模样,便也向我脱口道:“这是钱庄的汪老爷,做生意仔细着,看了风水今晚宜行,便悄悄找了心腹雇了打手上了路,谁也没知会”,续了茶又说道:“这汪老爷也是个实心眼的,说不要打赏,只余茶钱便成了,偏硬是多置办了一枚币子。”“我”听了懂,便付清了茶钱,还外加了两枚币子,权当做听了一会子功夫消息的礼。
这做生意本就防着山匪流氓,又有打手随行,先解决汪老爷实非上策,“我”便启程前往第一幅画像上的买卖,想着先去探探门道,或者先行送其上路,又或等汪老爷回来再一齐动手,计算着便到了。果如庄主所言,就在钱庄不远处的一户茅屋,更奇的是,这茅屋便是那汪老爷院子里隔出来的一间小屋。这下可好,若是一起动手也省去了不少的麻烦。“我”蹑手蹑脚走近,见这茅屋不高,亮着光,便知屋内大约有人,“我”一翻便上了顶,掀了一瓦看向屋内,屋内的陈设不多,与茅屋外一样简单古朴,只床边架子上置一窄口青瓷瓶子格格不入,若能使“我”往近处瞧瞧,便可知其价值。亮光微息处是一只蜡烛,蜡烛屏息以待的是一位瘦弱的躯干,完全不同于汪老爷的身形,一看便是贫苦命运的人,“我”不禁生出一丝怜悯,这样穷苦的人又得罪得了谁呢?但也只是一瞬,杀人的行当做久了是会诛心的,人人都有活的生计,命既如此,也莫要怪“我”。于是“我”思忖间当机立断,今晚便先解决一个。
“我”着好镖,找好位置,直冲他脑后,用力一掷,镖离弦冲发的千钧一刻,那人忽的站了起来,镖恰好着落在他破桌台的桌脚上,“我”心中一凛,这人站起来,在不大的屋内踱来踱去,“我”的拿起另一镖的手也随之移来移去。忽而他站定,眼睛正视着桌角的方向。“莫不是他发现了那中错位置的异物?”“我”还未来得及多想,便见他一拍手,大叫着:“好啊!这番写才妙!”又一跺脚,沉在原地。“我”的手也在那个位置停下。似是过了很久,他像是僵住了一般动弹不得,于是“我”的镖预备好第二次中矢,脱手而出后旋着风高速垂降,然而那个僵立的人却又一次移到了桌前,“我”那可怜的镖便垂堕在地上,没了士气,活像一只起飞失败的雄禽。“我”心中也怒火中烧,先前的一丝怜悯也烟消云散,甚至暗下疑心此人是否是熟谙江湖的高手,在故意吊“我”不快。“我”于是起了狠心,决意这次定要拿他的性命。忽而狂风一阵袭来,那即将燃尽的暗烛在风的召唤下欣然起行,倏忽一下就灭得干净,半分余息也未存下,“我”手中的精锋的匕首闪过一道银光,似乎那人又移离了原位。“我”只好先作罢,屏息等待,果不其然,那人很快又燃了一根,但“我”没法再行刺杀,他整了包袱,拿了桌上的一沓纸,急匆匆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