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本是夏日本真的回响,却总有人嫌它聒噪,要循着“降噪指南”将其隔绝;溪流本是山间自在的吟唱,却总有人怪它喧闹,要按着“标准音色”将其改造。生活里的声音亦是如此,他人的评价、世俗的标准、外界的期待,像无数根细密的丝线从四面八方缠绕过来,试图将我们塑造成“应该成为”的模样。可我们终究不是被丝线操控的木偶,当这些声音让心变得沉重、让脚步变得迟疑时,理应学会果断按下“暂停键”——外界的声音都是参考,你不开心就不要参考。
曾在一本艺术传记里读到过画家陈丹青的故事。年轻时他在中央美术学院学习,当时画坛盛行“写实主义”,老师和前辈们都告诉他:“画画就要精准复刻现实,要讲究光影、比例,不能有半分个人化的随性。”起初他听话地照着标准练,笔下的人物工整却冰冷,就像工厂流水线上的产品,没有一丝灵魂的温度。有一次,他对着模特画肖像,看着模特眼角因笑意皱起的细纹,突然想用水彩晕染出那种柔和的暖意,可刚下笔就被老师打断:“水彩哪能这么用?不符合技法规范,画出来没人认可。”那天陈丹青没有继续画,他抱着画夹坐在画室角落,看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突然醒悟:自己画画,本是为了捕捉生活里那些打动人心的瞬间,为何要被“规范”和“认可”困住?
后来他不顾反对,坚持用自己的方式创作,将油画的厚重与水彩的灵动结合,画面里的人物不再是僵硬的“标本”,而是带着烟火气的鲜活生命。当时很多人批评他“离经叛道”“不懂艺术”,可他没有被这些声音裹挟,依旧循着内心的热爱往前走。直到他的《西藏组画》问世,那些带着高原阳光气息的画面,瞬间击中了无数人的心,人们终于明白:艺术从来没有唯一的标准,那些带着创作者真心的作品,才拥有穿越时光的力量。原来外界的“正确答案”,从来不是为每个人量身定做的,当它与我们的心意相悖时,固执参考只会弄丢自己独有的光芒。
反观现实,太多人被困在外界的声音里,活成了别人期待的影子。邻居家的孩子选择了计算机专业,父母便说“你也学这个,好找工作”,哪怕你对代码一窍不通,对文学满腔热爱;同事们都在追求“996”的晋升路径,领导便说“年轻人要多拼,稳定才是铁饭碗”,哪怕你更想拥有朝九晚五的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设计;亲戚们总在耳边念叨“女孩子二十五岁前要结婚,三十岁前要生娃”,哪怕你还没遇到对的人,只想先实现事业的目标。他们把外界的声音当成人生的导航,却忘了自己的内心才是最该倾听的罗盘。就像有人喜欢甜粽的软糯香甜,有人偏爱咸粽的咸鲜入味,没有绝对的好坏,只有是否合自己的口味。外界的评价或许带着善意,或许藏着偏见,但终究无法替代我们对生活的感受——若一份选择让你辗转难眠,若一种标准让你日渐压抑,再“正确”的参考,也该果断舍弃。
当然,不参考不开心的声音,并非是要我们闭目塞听、固执己见,而是要在纷繁的声音中守住本心的标尺,学会“筛选”而非“全盘接收”。就像陶渊明听到官场的喧嚣与倾轧,选择“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他不是拒绝所有声音,而是拒绝了那些让他违背本心的嘈杂,只留下了田园间的清风与明月;就像杨绛先生面对外界的赞誉与争议,始终“我自岿然不动”,她不是听不到那些声音,而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读书写字”的平静,于是便将所有杂音隔绝在书房之外,在笔墨间寻得了内心的安宁。真正的清醒,从来不是对所有声音都竖起屏障,而是能在众说纷纭中分辨出哪些是有益的建议,哪些是无用的噪音——对前者报以感谢,对后者则勇敢说“不”。
想起去年夏天,我在准备考研时曾陷入过一段迷茫。身边的人各有各的建议:有人说“考热门专业吧,以后好就业”,有人说“考本校吧,难度低容易上岸”,有人说“别考了,直接工作更实际”。那些声音像一团乱麻,缠得我连翻开书的勇气都没有。直到有天晚上,我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问自己:“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那一刻,我才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一直想考的是新闻专业,想成为一名能记录时代的记者。于是我不再理会那些杂七杂八的建议,重新制定了复习计划,虽然过程很辛苦,但每当我背着新闻史、写着评论稿时,心里都充满了踏实的快乐。后来我成功考上了目标院校,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终于明白:当你抛开那些让你不开心的参考,只跟着自己的心意走时,脚下的路会变得格外清晰。
人生这趟旅程,我们才是掌舵人,船要驶向哪个方向,终究该由自己决定。外界的声音可以是沿途的风景,偶尔听听能拓宽眼界,却不该成为左右方向的风浪,更不该成为束缚我们的枷锁。当有人说“你该这样”“你不该那样”时,不妨停下来问问自己:“这让我开心吗?这是我真正想要的吗?”若答案是否定的,就大胆转身,去选择那条能让你内心充盈、脚步轻快的路。
毕竟,生命只有一次,我们不该活在别人的声音里,而该活在自己的心意中。只有顺从自己内心的选择,才能在漫长的岁月里走得从容且坚定,才能在时光的尽头,遇见那个最真实、最闪耀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