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老家的邻居,也是家门侄媳妇,打来电话。说她带着孩子在看守所,给老公送衣服呢。看守所离在县城东,离我家不算远。我就邀请她来家里吃饭。侄子被判入狱半年,因为开车轧死了人。那天早上,半夜跑到县医院去探望生病的孩子,凌晨开车回家,疲劳驾驶,结果在坝子上撞到了一个凌晨出门干杂活的鳏夫。侄子也把他送到了医院,但是,抢救了一夜以后被宣布不治而亡。侄子呢,没有驾照,没有驾照,却经常开机动车,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出了事后,虽经多方斡旋,花了不少钱,可还是逃不掉坐牢的结局,如今已经在里面呆了三个月了。
侄媳妇打电话的目的其实就是要过来吃饭,我一邀请,她就半推半就地来了。我是诚心诚意地邀请,感觉好长时间没有见她了。她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人,曾经的体重有200多,喝白酒一顿能喝一斤。后来成为了邻居后,减肥,减掉不少肉。每次见到我,都要问:“大婶子,你看我又瘦了吧?”我上下打量一番后,就肯定地告诉她:“嗯,又瘦了不少!”她就喜滋滋地笑了。
她要来,我就赶紧买菜去。我不喜欢做菜多,一碟一碟的麻烦。计划:鸡肉加土豆、粉条,青豆子炒豆角,五花肉加包菜,清炒藕片,另外,因为有小孩子,我买了米糟,外加一把香蕉,准备烧甜汤给他们吃。
材料准备好了,她们也到了,小男孩进了屋,一看茶几上有香蕉,就扑了上去,左一个右一个,掰了两个下来,就开始剥皮吃起来。皮呢,扔在了地上。我心里直心疼我干净的木地板,可是,我不能吵小孩,就说了一句:“把香蕉皮扔到垃圾桶里嚎”。这个男孩,真是如狼似虎,两个香蕉吃完,他又掰了第三个,随他吃吧。我心里说。然后开始做饭。耳畔传来公公生气的呵斥声。我心说,公公也是,人家一个小孩子,你吵人家做什么?又不常来。来了一次,就担待些,忍着些,不要吵人家,我探头一看:不知怎么了,他吐了地上香蕉!他妈妈赶紧扯了大把的纸去擦地。一眨眼,一包纸被扯得差不离了。再一看,香蕉还没吃完,又看到茶几上有提子,洗也不洗,就把提子塞到嘴里。这边地上提子籽吐了一地,口水,香蕉皮……我的天!他就没有往垃圾桶里扔垃圾的习惯。
“我在家里,他扔了我再收拾,我家是瓷砖,不像你这木地板。”侄媳妇讪笑着解释到。
“那为啥不让他直接扔到垃圾桶里,养成良好的习惯呢?”我想,弄脏了,再去拖,不是自找麻烦吗?
等我炒好了四个菜,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食指指甲盖从中间裂开了,不知道是切到了,还是怎么弄的。不过似乎不是切的,可有无法解释,些微的血丝往下渗。我赶紧找了一个创可贴裹上。再看本来打算做甜汤的香蕉,只剩两个了。算了,他们也吃饱了,这甜汤,我还是不做了。
女孩子文面些,拿了一袋瓜子来问我,那是啥?我自然告诉她那是瓜子。她当然知道是瓜子,来问就是为了得一句:去吃吧。然后她就去吃了。男孩吃饱了,发现了彩笔,这下可好了,拿起彩笔在白色的柜子上画起来。我听到了他们的喝止声,冲出来一看:一条条小河在电视柜上蜿蜒,电视机顶盒上卧着一个提子的残骸,汁液溢出,匍匐在机顶盒上在慢慢蠕动。我顿时有了一种崩溃的感觉。
赶紧吆喝吃饭。男孩用手从盘子里拿菜,我能容忍,反正他拿了就自己吃了,可是,把骨头随便一扔,我就又心碎了。
吃了饭,女孩要我给开电视,说好的动画片不要看了,要看什么古装剧。随便看吧。只要你喜欢。我看不得地上的狼藉,一会踩到脚上,拖鞋要刷,地板更脏,我就拿着拖把开始把脏东西归到一块儿,女孩拿了巧克力来问:这是什么?我笑着看看她:“你说是什么?”她笑了:“是巧克力吧?”当然是巧克力。她也就乐滋滋地去吃了。
终于,她要走了,大儿子从上海打来电话,他们聊了几句。挂了电话,她问我:这小孩怎么离开家就变得懂事了?原来,前一段时间,因为儿子太不听话,她才把儿子撵出去打工。我看看她,还是有些臃肿的腰身,还有刚做的“眼线”,两个孩子不停地在闹,淡淡的来一句:小孩都这样吧。
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没有驾照,开车,自找麻烦;已经俩孩子了,一男一女正好,可又要一个,自找麻烦;不会教育孩子养成良好的习惯,自找麻烦;我呢,唉,让他们来吃饭,也是……自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