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全宇宙最美味的东西什么吗。”奈加尔星,病重的扎斯博格虚弱地问道,这个奈加尔星当代最著名的冒险家,在临终前始终不甘心。
“你说过很多次了,是蓝星智慧生命的一个器官,位于躯干的上左侧。”罗干巴巴的回答,第360次。
“不,不,我知道你不耐烦,这是最后一次,我必须要告诉你,你知道,很快我就要死了。”
“曾经有无数的星际冒险者前往蓝星,都是为了那个美味的食物,可是除了最初到达蓝星,并传回讯息的那位前辈,没有一个人成功得到过它。”
“有多难?根据资料显示,蓝星的智慧生命并不擅长战斗吧,他们还不如尼艾特星上的甲虫。”
“果然是年轻的幼崽,如果我没有特别嘱咐,肯定……会失败的……”
扎斯博格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他紧紧抓住罗的手臂,艰难吐出最后的词语:“一定……要……他们……自愿……送……给……你。”
罗拼凑出扎斯博格的意思,要获得这个美味的食物,必须是蓝星智慧生命自愿把器官给你的。
可能吗?罗很疑惑,如果阿尔斯诺星球,那里的智慧生命的每一个部分都能再生,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他们和奈加尔星长期做着食物交易。
可是根据冒险者收集的资料显示,蓝星生命躯干上左侧的那个器官是独一无二的,一旦失去,他们的生命也会被终结,有谁会以生命为代价自愿奉献?简直是违背宇宙常识。
最终,罗还是不得不钻进了扎斯博格留下的飞船,前往蓝星。
因为到茫茫宇宙中寻找食物,是每个奈加尔星成年居民的使命。
地球,C国,S省,A市,大厦天台。
女孩趴在栏杆上,往下张望,然后鼓起勇气,吃力地抬腿想要爬上去。
“等一下。”一个突然出现的年轻男孩。
罗,现在有了地球人的外表,他是在临近大气层时,接收到了关于蓝星的信息,他选择降落到了C国,这里的智慧生命称自己为人类,称所在星球为地球,称那个美味的器官为心脏。
女孩吓了一跳,她放下右腿,抓住栏杆大口喘息。
“你是谁?”
“我叫罗。”
“哦,有事吗?”
“呃……”罗挠挠头,来到蓝星的C国他才发现,原来在奈加尔星他不擅长与同伴交流,到了这里一样也不擅长,有个符合他特征的地球词语,叫“社交障碍”。
“你可不可以不要自杀。”这是他发现的第104个自杀者,每一次他都说着同样的开场白。
“不可以,你知道我能走到这里有多不容易吗?”女孩脸色苍白,看起来很不高兴。
“可是这样很浪费的。”
“什么?”
“你掉下去,会摔碎,太浪费了。”
“……”女孩傻眼了,难道是遇上精神病人,她警惕退后。
罗哀叹一声,知道又搞砸了,之前103个人听完这句话,不是立刻跳了下去,就是骂他神经病,迅速逃离现场。
怎么办……怎么办!他的脸开始充血,身体不自觉的抖动,以前在奈加尔星就是这样,很多雌性就是这样被他吓跑了。
“呵……”女孩噗嗤一笑,突然不怕眼前这个怪人了。
“不着急,你慢慢说吧。”
罗愣了一下,用地球上深呼吸的办法,让自己平复下来,然后说道:“是这样的,我无意阻止你结束生命的行为。”
“嗯。”女孩认真听着。
“但是呢,我有个小小的建议。”
“从这里跳下去,太浪费,哦,不,太不好看了。”
“所以你建议什么?”
“把你的心脏,给我好吗?”罗睁着大眼睛,期盼地看着女孩,据说人类很喜欢这样的眼神。
“我的心脏?”女孩还是没有跟上眼前这个怪人的思路。
“是啊,你把心脏给我,达到了你终结生命的目的,又不会碎得到处都是,还满足了我小小的心愿。”
女孩皱眉,沉思了一下,就在罗欣喜地以为自己成功了的时候,她摇了摇头。
“不好。我不能给你。”
“为什么?”罗大叫。
“心是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给别人呢。”女孩右手放在心脏的位置,好像回忆起了什么。
“我的心,一直想要送给他。”女孩的脸上泛起一抹嫣红
“不会吧!”罗惨叫一声,“你们地球人也有这样的爱好?
“你在说什么呢,我们地球人?”女孩彻底被他搞懵了。
“对啊,你要送心脏给他,让他吃么?”罗一脸委屈。
“是心,不是心脏,谁会吃心脏啊,他又不是汉尼拔。等等,你要我的心脏,是为了吃?”女孩瞪大了眼睛,又后退一步。
“不然呢,不过我知道你说的汉尼拔是谁,他好像被你们称作变态吧,我可不同意你这样称呼我。”
“你还有意见!”
“是啊,打个比方吧,对你们来说,猪是食物,所以你们吃了一头猪,另一头不会说你变态,但是如果一头猪要吃另一头,他就可以说,我靠!你是变态吗?”罗一本正经地解释,仿佛在阐述宇宙真理。
见女孩快崩溃的样子,他突然想起来:“哦,忘了告诉你,我不是地球人,我来自奈加尔星球。”
女孩沉默。
“你不相信?”
“我相信,临死之前见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我都信。”
女孩哭笑不得,眼前这个家伙古怪到了极点,又不懂人情世故,如果是外星人倒解释的通了。
“那你怎么才肯把心送给我嘛。”罗继续恳求。
“这个……”女孩扶额,还真是鸡同鸭讲,她随意说了句:“如果你可以让我开心。”
“这个简单啊,不过,你不是想自杀么。”
“不是你说,会很难看么!”女孩怒了,不过突然之间也没有那么想死了,虽然她的身体也支撑不了多久,
罗裂开嘴,露出了一个模仿了很多遍的笑容。
女孩深吸一口气,忍不住问道:“那个……你有没有听说过小丑……”
接下来的日子,罗想尽办法让女孩开心。
女孩说想看看清澈透亮的海水,罗就带着她飞去南太平洋的小岛,把脸盆大的章鱼和海星放在女孩脚边爬来爬去。
女孩说这个时节的杜鹃花很美,罗就带着她飞遍了C国的崇山峻岭,直到找到那最美的杜鹃花,顺便胖揍两头灰熊,三只老虎,然后和虎崽子合影。
女孩说极光是来自天堂的颜色,罗就带着她飞跃格兰陵岛,用一个巨大的泡泡笼罩着两人,隔绝极地寒气。
“原来天堂是这个样子。”
“你开心吗?”
“开心。”
“那……”
“呵,我知道,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心愿。”
女孩轻轻笑了,罗想到一句话:那是天堂里才会有的笑容。
“你说。”
“我想见一个人,但是不要被他发现。”女孩用手指在空气中写下了一个名字。
罗点头,他感觉到身体里有个器官很难受。
他们飞到了一个庄园里,因为那一层保护罩,其他人看不见他们。
这个庄园,正在举行婚礼。
罗在入口处看见了女孩写下的那个名字,前面标识着:新郎。
“他要结婚了。”
“是啊。”
“你原来要把心送给他?”
“是的。”
“他竟然不要!”罗出奇的愤怒。
“在我们人类的世界里,不是有赠与就有接受,爱是不能勉强的,他没有做错什么。”
“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他就是瞎了眼。”
“你呀,别胡说了。”
此时新郎与新娘交换戒指,证婚人宣布,他们结为夫妻,然后新郎亲吻了他的新娘……
“我们走吧。”罗感觉很不自在。
“好的。”
“接下来我们去哪?”
“就去遇见你的那个天台。”
“你把保护罩去掉吧,我想吹吹风。”女孩的脸色好了很多,整个人神采奕奕。
“哦。”罗乖乖照办、
“我会遵守约定,在这之前我想给你念首诗,是我自己写的,很幼稚,所以我都不敢告诉别人,你不准笑我。”
“不会,不会。”罗知道诗是人类最优美的语言,那是奈加尔星没有的东西。
“你说时间的尽头有一生一世,
我的怀念从那时开始,
试卷上写不出的答案,
占卜岁月交织的位置;
曾猜想你的笑容,
可以让时间停止,
花香飘落蝴蝶翅膀,
蔓延心底凝聚成诗;
你说我要的答案,
遥远如天边落日,
既然星河万年,
不如不曾相识;
也许花香早已飘散,
也许青春终将消逝,
那一天我安然面对,
你说时间的尽头有一生一世。”
女孩念完,定定看着罗,说道:“现在,你可以拿走我的心脏,我愿意把它送给你。”
一滴带着苦味的液体流到罗的嘴角,他抬手擦去,发现根本擦不干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它们不断从眼眶涌出,身体里那个器官疼痛难忍。
“你怎么呢?”女孩想要伸手碰触他,却突然跌倒。
“我送你去医院。”罗想起女孩身患重病,能支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把……我的……心……带走吧……”女孩气若游丝。
“我不要了,我不要了。”罗抱起女孩,冲向最近的医院。
女孩被送进了ICU病房,禁止探视,罗被赶了出来。
他坐在医院的草坪上,大颗大颗流着被称作眼泪的液体。
如果没有来过地球,可能他永远不知道什么叫悲伤。
突然,草坪上空凝聚出一个绿色投影,罗抬头望去,吓了一跳,他认出那是一个奈加尔星人。
“你是谁?”罗说着奈加尔星语。
“在地球历三千年前,我从奈加尔星来到这里。”
“你就是第一个到达蓝星的冒险家?”
“是的。”
“你竟然还在蓝星,大家都以为你还在宇宙中探险呢。”
“见识了最美好的东西,舍不得离开呢。”
“就是你说的最美味的食物。”罗突然对这个说法产生了厌恶。
“什么食物?”
“不是你说的吗,一个蓝星人如果愿意把心脏送你,那便是最美味的食物。”
“这个……可能是宇宙射线的干扰,也可能是我被地球文明影响,总之我传回奈加尔的信息,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罗简直不敢相信,奈加尔星流传的神话竟然是个误会,那他是什么?笑话吗?
“在纳加尔星,最好的东西就是食物,而在地球人的世界里,最美好的是爱。”
“所以你在地球获得的最美好的东西,其实是爱!”罗有些明白了。
“而且,我所说的自愿赠送,也没有表达清楚,你想一想,地球上怎么会有人愿意把心无偿送给别人,我的意思是交换。”
他的手指着罗身体右上侧,“这个不断跳动的器官,就是奈加尔人的心脏,用你的心去换另一个人的心。”
“为什么你不告诉在我之前来到地球的奈加尔人呢,这样我们就不必浪费时间了。”罗很困惑。
“我的心脏在她的身体里,为了维持能量,我只能选择休眠。”他指着遥远的北方,“是你的悲伤唤醒了我。”
“我看到了你们的故事,你很幸运,你们很适合交换心脏呢。”
“如果交换心脏,是不是她就能活下来。”
“当然,她可以活的很久很久。”
“那就好。”
一个月后,女孩痊愈出院,重新回到了学校,回到了朋友身边。
她还加入了乐队,把以前写的诗,改编变成了歌。
许多人被她的歌声吸引,被她甜美的笑容打动。
她谢绝了演艺公司的高新聘请,只是安静地唱着歌。
有一双眼睛始终注视着她,罗。
“你受地球文明的影响好像比我还要深。”绿色的身影站在罗的身边,“我完全不明白你想做什么。你们不是已经交换了心脏,为什么不和她在一起。”
“你说你见识过最美好的东西,就是和另一个人交换心脏。”罗微笑看着正在弹吉他的女孩,现在他已经不需要模仿就能露出笑容。
“是啊,我们感受到彼此的喜怒哀乐,我们的心链接在一起。”
“其实你也没有弄懂你所说的地球上最神秘、最美好的东西。”
“你明白什么是爱?”
“一知半解吧,在我没有提出交换的时候,她心甘情愿把心脏给我,所以我愿意和她交换心脏,但是,爱不能勉强。”
“这是她告诉我的。”罗的身体升上天空,他挥挥手与女孩告别,最后一句话,轻轻传到她的耳边。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