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厚重的钟鸣声沉稳悠悠,不紧不慢的荡开。它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一遍遍拂去世间心头的尘滓。
时近黄昏,由于下着秋雨的缘故,天空灰暗深沉。
山腰间有个旅社,作阁楼状,看上去有些年代了,枯黄的树叶散落在楼顶和四周,为它更添了几分萧条。
旅社房间里,一名青年侧卧在床榻上,望着窗外微雨打秋叶的景色出了神,双目游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身着米黄色的家居服,躺的显得些许懒散,但那双本是清澈的眸子里却溢出了化不开的忧伤。
许是被秋日的寒意浸染到了,他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冷噤,眉头微锁。
这时,一阵轻缓的敲门声将青年从自己的世界拉了出来。“小澜啊,该吃晚饭啦,出来走动走动,别一直赖房间里。”
青年名叫叶柒澜,而这位叫他吃饭的乃是他一直以来的监护人林姨,说是养母也不为过。
“知道了,林姨。”叶柒澜长舒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起身穿鞋,站到窗前。
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冷风袭面,要等的人却依旧没能出现,也许吧,曾经刻骨铭心的往事早已风清云淡,就像黄昏的钟声戛然而止,来不及叹息,也无需叹息。
不能让林姨再催了,他掩上窗,便出了门,复又掩上门。
木制的楼梯,雕花的扶手,散发着橙黄色光芒的吊顶灯,使得这座旅社充满着年代感。
“叔。”叶柒澜进餐厅,看到早已经坐在那双手交叉的中年男子,没敢对视,低头叫到。中年男子是林姨的丈夫,名叫李毅。
“嗯,肯下来了啊,先去洗个手,吃饭吧。”中年男子淡淡道。
“哦。”叶柒澜应了一声,缓步进了厨房。
厨房里,林姨仍在烧汤,见叶柒澜进来,一脸关切;“这都深秋了,外面还在下雨,你就穿这么些,也不怕着凉。”
“没事的林姨,我心里有数。”叶柒澜轻笑两声,洗过手,端起灶边的饭菜。
三人坐在饭桌上,没什么别的言语。无非林姨照样给叶柒澜夹菜,劝他多吃点之类。然而,他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了,看着饭菜上腾起的热气出了神。
真像啊,她,就像这水汽一样,消失在那天的晨雾中了呢。
李毅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沉声道:“吃个饭都不专心,还真就魔怔了!”他没由来心里一火,撂下筷子,冷着眼盯着小澜。
那筷子被他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一声惊响倒是让叶柒澜回过神来,他怔怔的看着这个一向对自己很严厉的叔叔,抿着嘴没有说话。
林姨见状,连忙放下筷子,拉着李毅的袖口,另一只手过去拍着他的手背:“哎,干嘛,别冲动啊!”
“我冲动?”李毅听得更气了:“不知道哪做的梦,一开始整天魂不守舍的念叨,说了他几句,现在干脆就自闭了。我不得打醒他,让他分清楚梦境和现实,不然怎么对得起他爸妈的交代!”
叶柒澜低着头,沉默片刻,而后起身说道:“我吃饱了。”便上了楼去了。
“哎?你这孩子。”林姨无奈的扬了扬手。
李毅抬头望着他走出去,气得直瞪眼,好在终是忍住了。
“你干嘛拦着我,依我看,他就是欠打!”中年男子甩过脸去,怒气渐消,而后他长叹一声,眉头紧锁。“你说,好好的一孩子,怎么就这样了?”
“可不是嘛,这都快一个月了,小清那边也说没听说哥哥在交往,也没见过他带哪个女孩子去见她啊。”林姨也觉得非常诧异。“照小澜所说,他和那丫头处了有几个月了。期间带她去过叶家,见过染清,甚至还来过这儿。可我们完全没有一点印象啊,也没有任何痕迹。”
“你别听他鬼扯。”李毅没好气道:“再听下去你也得给他洗脑了,无中生有,一派胡言!压根就是还在做梦呢!”
林姨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凑过去压着声说:“这二十年,也没听说他处对象,这回怕不是被同龄人打击过头了,我看网上到处都是那些个小年轻们。要不,咱给他相个亲啥的?”
李毅愣住了,没想到老婆还有这么独特的见解,他垂头细细思索起来,而后那干巴褶皱的眼皮子一抬:“无稽之谈,这能给他打击傻了,还配做叶家之人?”
此时,外面雨声渐小,凉意却更足了,天空由灰暗转幽暗深沉。深邃的像虚无,吞噬着一个个孤独者的心。
叶柒澜就斜倚在窗框上,借着屋子里透出去的光,零星可以看到一滴两滴的雨。它们从黑暗中来,划向光,闪烁之后,又消失于黑暗,或者说回归了黑暗。
“梦?”叶柒澜嘴唇微张,轻轻呼出这个字,好似正在做梦,怕被惊醒一般。复又勾起嘴角,不知在想着什么。
良久,他将手伸入怀中,取出一颗挂坠。
那挂坠通体晶蓝,形状似水滴,正散发着微弱的蓝白色光,但碍于屋内强光,并没有多明显。
晶蓝色的水滴中,一片剔透的小雪花悬浮在里面,并缓缓的转动着,它光芒流转,竟是有着温度的,随着某种规律,一阵一阵的发散。
“雪觅。”叶柒澜拇指摩挲着这枚挂坠,感受着它散发的淡淡的温暖,狭长漂亮的眸子都温柔的快滴出水来了:“如果不是它,我都快相信这一切只是让我刻骨铭心的梦罢了。可是,我要怎么忘了你?怎么才能忘!”他喃喃自语,不能自已。闭了眼,满是她的一笑一羞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