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文字,或轻如飘雪,或重如陨铁,美得令人心醉。然则这些文字只能品味,不能评论。一旦评论,便破坏了她的完美。
少年时曾很喜欢一本书——《明清性灵小品》,成年后再读则感略有不足,也许是成年以后,读者的灵性与编者的灵性不一样了吧。
曾有朋友问,灵性是什么?啊,灵性是什么?灵性若能定义,若能清晰地说出来,恐怕就不是灵性了。便如这些文字。
无从解说,品味就好!
曾有七次我鄙视了自己的灵魂:
第一次是在她可以上升而却谦让的时候。
第二次是我看见她在瘸者面前跛行的时候。
第三次是让她选择难易,而她选了易的时候。
第四次是她做错了事,却安慰自己说别人也同样做错了事。
第五次是她容忍了软弱,而把她的忍受称为坚强。
第六次是当她轻蔑一个丑恶的容颜的时候,却不知道那是她自己的面具中之一。
第七次是当她唱一首颂歌的时候,自己相信这是一种美德。
一个人的意义不在于他的成就,而在于他所企求成就的东西。
当一个人沉醉在一个幻象中,他就会把这幻象的模糊的情味,当做真实的酒。
你喝酒为的是求醉;我喝酒为的是要从别种的醉酒中清醒过来。
一个人的实质,不在于他向你显露的那一面,而在于他所不能向你显露的那一面。
因此,如果你想了解他,不要去听他说出的话,而要去听他的没有说出的话。
当人们夸奖我多言的过失,责备我沉默的美德的时候,我的寂寞就产生了。
当生命找不到一个歌唱家来唱出她的心情的时候,她就产生一个哲学家来说出她的心思。
纪伯伦,究竟是一个歌唱家呢,还是一个哲学家?
那七个被鄙视的灵魂,我们哪个又不曾有过呢?
能见所未见,能闻所未闻,能止语自在,大约就离智慧不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