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想劫道?

三人自西门缓步进入岐山城,不过多久便来到闹市,称其为闹是一点不假,边有牛夫奋力拉扯因衣物颜色混杂而导致迷乱的老牛,后有年轻女子们在纷纷涌进刚开业的胭脂铺。而这丰国寺的钟声也被吆喝声、瓦肆高低交替的说书声和观众的惊呼声、酒馆碗碟的清脆音与小二的招呼声,以及街头胡人表演引来的欢呼声所覆盖变得模糊不清。三人左闪右躲,在人群中穿梭,低下头回避着异样的目光,最后被人群挤在了石桥上。

张青看着周围的人群,感觉如此相熟,忆起往期在都城那段风光日子,也再次想起了那位女子,不禁眼泪翻涌。突然一声问候声打断他的思绪,“小道士,不如来个百里安灯,今日便是秋夕节了,这灯可供不应求呀。别到了晚上,没得放了。现在特价,两百文如何?”

“这百里安灯是啥,又是外国的稀奇玩意吗?”张青拿起一个灯,端摩着,一朵由布绣起的白莲花,中有一小蜡烛,这莲花上绣有大雁远飞之状,每朵花瓣上各绣有鸳鸯戏水、思妇望川以及游子归路等图,看来便是寄托思念之用。他点点头,转身给身后的廋子展示,“你们知道这是啥么?”

瘦子拽拽绳子,“别多事,放下快走。”可他眼睛也在直直注视着那灯。张青立马明白他的想法,便对老板示意,“老板,来三个灯,他们付钱。”

“谁让你买的?”瘦子一边掏钱一边气愤道。他小心托着两盏灯交到傻个手中,傻个满脸喜悦,小心将其装进衣服里。张青微微一笑,也将灯放了起来。三人并未感到尴尬,因为思念就如繁星,无论你生或死,无论你在江海还是湖泊,抬头都能依稀记起故人眼眸。

三人穿过市集,自滇河桥头穿过一片杨柳飘荡的小路,来到了官府区域。此地多为富商、官员、使者居住之地,其中大门由红漆楠木制成,张青也瞧见其中不少房子门顶牌匾的字威严有度、刚劲不失水柔,定是名家所题。过了官府地便来到了贫民区,可说来奇怪,连路十里,茅屋并排而立,儿童虽衣有补丁,却依然面存红润,喜笑颜开。也不乏小吏在分发白粥。如此景色怎能让人回想,许些时前,此地还是烽火连天,永王在此半年却将此地重塑焕新。来到一片开阔地,一老人带三孩童蹲坐于一雕像之下。

“你俩可知这是何人?”

“我们也是第一次来,不然还要你带路干嘛。你该不会也是第一次来吧?”瘦子语气有些凶狠。

“来过,来过,只是未曾到过此地。民苦国不安,以前未曾醒悟,没来此见过真正的岐山城。”张青说着注意力落在这雕像上。一人锦冠束发,手扶佩刀,抬头望远,似在看着整座城。其身挺拔如同大山,甲胄上刻有一行字:一人所立,四海皆平。张青猜想此人定是一员大将,即在岐山,此人身姿朝廷中只有一人可以匹敌,虽单一面之缘,他却未曾忘记。定是天威将军,岐山军的头领,李峰是也。

“老人家,这可是李峰将军的雕像?"

“李峰将军是谁?这是永王,如今应该当上了皇上吧。”

“永王吗?你们饱受战火难道不恨他,一个叛国的人也值得歌颂吗?”没想到傻个突然激动说道,瘦子立马拉住他,但他却一反常态把他推到一旁,等待着答案。

“战火吗?以前的生活,打不打仗都是一样吃不饱睡不暖,之前有朝廷官兵来守城,说外面的是反党,会杀光我们。可后来呢,他们打不赢就关了城门,明明已经断粮却还是坚持不投降,男丁每天都在减少,马上到了要吃人的地步。”老人用衣袖擦擦眼角,望了望手边的孩子们,“还记得那首歌谣如何唱吗?”

孩子们站起来跑到众人前面,手拉手,“岐山本在深山藏,不闻天下不见光。官府笑把黄金藏,雪下尸骨已成霜。男儿跪地求口粮,泪把女儿送牙拐。圣天自在深宫乐,不见下民苦中笑。上天感涕派天兵,金光甲胄门下立。此夜不怕红火狂,烧尽邪佞救黎苍。”

“不过是为了皇位吧,杀了那么多人,也配叫顺应天意......”瘦子拉住了傻个,阻止了这场争执。

张青和老人寒暄几句便带着两人离开此地,他并未有兴趣去探求两人对永王的仇视,他早就明了两人本非江湖人,也是战争过后被迫谋生于此吧。于是在不愉快的氛围笼罩下,三人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集市中。人群也随着正午的炽热少了许多,瘦子突然抓住张青抵到墙边,“你个道士,耍我们俩是吧,这不是才来过吗?你到底来没来过岐山?”

张青立马双手护在胸前,“大哥,别生气,我确实来过,不过是五年前,这动乱和重建时我还在山上呢。你说府衙在哪我也只能靠猜。”

“刚才明明经过官道了,你却带我们走了小路,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别激动,别激动。”张青努力平复这条猎狗的愤怒。

“傻个,把他拖到角落让他知道我们的手段。”傻个立马撸起袖子,把张青扛了起来,向一隐秘角落走去。

突然,一人怀中抱刀出现在三人面前,破斗笠下右眼的刀疤格外明显。两人见状立马掏出武器,只见傻个单手提刀横在胸前,瘦个手持双刃,弯腰跨腿降低重心,而那人只是将刀柄放在身前,挺立注视二人。

“这位好汉既有刀客佩,想必是为同行,不知何故拦截我等,你应该知道半路打劫可坏了规矩。”

“留下他,你们可以走,我不杀。”

“哥,给他废啥话,就是来抢票的,一起上,怕什么。”

“壮士,刀剑无情,我们要真伤了你,可坏了同行的交情。”

那人抽出长刀,那刀出鞘便有凌锋之声,其刀尖在光照下闪着光,似有虎纹刻在其面,便是张青也能识得此刀的价值。瘦子见此刀的锋利,觉有些胆怯,但升势喊道:“好汉竟有如此好刀,莫不是特意送于我俩。此刀换这个道士,也是可以,这买卖不亏。”

“留下他,走,我不杀。”

“看来好汉是不会讲理了,我们兄弟俩等了几周只为抓到他,吃了不少苦头呢。你要是非要抢劫,那我们只好迎战了。”说罢,示意傻个试他一试。傻个点头,脚于地一蹬,横刀便砍,没想被其侧身躲过;瘦子立刻于身下袭来,手中匕首快速上划将其斗笠切开一口。那人向后轻仰,转瞬平衡抬脚踢向傻个小腿,傻个立马抬腿却还是被踢中,酸痛感袭来让他向后踉跄几步才停稳。瘦子见状伸直手臂刺向其颈部,却被反抓,那人抓其手臂反向转动并一掌打在瘦子背部,强劲的推力让他飞扑出去,在地上翻滚一圈才勉强落地。

“好身手,我们打不过你,但是这个人我们不能让,只有把他带回去才能正式成为跑刀客。你想断我们饭碗,不如断我们生路。”瘦子站起身来,看向傻个,傻个点点头,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张青认出此人是谁,便想出一切都在那老头算计之中,想来这俩并非恶人,便走到两人身前面对那人。

“刀叔,放了他俩吧,他们也是被父亲骗了。”

刀叔见到张青,微微一笑,将刀收鞘,“少爷,走吧。”

张青转头看向正在疑惑的两人,“对不住了,家父就是这样,派你们说是绑架我其实是让你们护我来此,刀叔是一品高手,你们斗不过,别送了性命。他是不是应许你们给很多赏金,并帮你们成为跑刀客?”

瘦子收好武器点点头,“一个老头答应我们帮忙搞来刀客佩,前提是要去接项秘密任务。要杀个人,难道说这是空欢喜一场吗?”傻个愤怒地捶墙,“混蛋,哥,这世上就没有守信之人吗?”说着掏出那两盏已坏掉的百里安灯,“灯也坏了,妈的。”

张青将自己的灯递给他,“我代表家父向你们道歉了,世间种种因缘所致,勿念便无忧。”

“哼,你如何懂百姓苦楚,不过一富家子弟罢了。”瘦子拿过灯,小心放了起来。“就算我俩倒霉吧,你走吧。”

刀叔这时走了过来递给瘦子一把扇子,“拿着,去找徐掌柜,他会给你们佩的。”瘦子半信半疑接过纸扇,并未说话,示意傻个跟上向着城门走去。张青挥挥手,“相遇便是缘,两位下次见。”目送他们消失在人群中,张青才舒一口气,跟着刀叔去往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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