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李由

    ✎ 献给那些曾经相爱过的人

01

无论多么贫穷的年代，都不会饿死爱情。然而爱情有时却像一阵吹眯了眼的风，不经意间，已吹的我们泪流满面。

一九九三年大概春末时节，记得村子里的杨槐树刚刚开出鹅黄的小花。

听说杨建华要娶媳妇了，娶的人却不是整天和他黏在一起的娜娜。村里的大爷大伯都说娜娜是个好姑娘，华子和人家一起捱过这么多个年头，睡也睡了，该摸的也摸了最后把人家甩了算啥事啊，太他娘的缺德。

听大人说新娘子不是娜娜，小孩子们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娜娜而忧愁了很长一段日子。小孩子们也只是知道娜娜长得俊，好看。那时候，他们都还是个嘴上无毛的年纪，都知道要是能亲上娜娜一口这辈子就算死而无憾了。

娜娜的真名村里人至今都不知道。至于叫娜娜也都是从杨建华的母亲嘴里喊出来的。娜娜和杨建华是从初中认识就好上了，一直到高中毕业。村里人经常会隔三差五的看到娜娜。她坐在杨建华的自行车后面抱着他很拉风地穿过村子。时间长了，娜娜见到村里人也都熟悉地打起招呼来，没有一点生分害羞之意。再后来，杨建华母亲也默认这个未过门的好儿媳。

02

往往那些被看好的爱情，到头来都落个情深缘浅有缘无分；反而不被看好的爱情，却又恰恰注定地久天长。

很多个晚上娜娜躺在被窝里对杨建华说，她把女人一生最纯洁的身子都给了他，并要他这辈子无论天崩地裂还是海枯石烂都不能负她。杨建华每次也都是信誓旦旦答应。娜娜看着眼前满心欢喜的男人，她一直都期待着他会来娶她，做他的新娘子。

那年月，家里能有个在乡里做官的人算是村里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杨建华二叔就在乡政府做官，说是专管女人生孩子结扎的破事。二叔在乡里干了大半辈子才是个专员，一直垂涎着计生办主任位子。正当二叔苦苦寻思攀附副乡长获得提拔的时候，却听到副乡长正为二女儿愁嫁的事烦心。二叔觉得撮合自己的侄子与副乡长女儿联姻是笔两全其美稳赚不赔的买卖。

二叔见过副乡长的二女儿，靠父亲走关系安排在市里一家纺纱厂上班。小女长的不是太出众，虽然比不上娜娜的姿色，但平日爱描眉画眼故凭添几分妖艳。二叔拆散侄子和娜娜也是于心不忍，但是想到计生办主任的位子，再想到侄子以后会被未来老丈人安排乡政府上班彻底脱离农村劳苦生活，心里的愧疚顿时觉得释怀了许多。

副乡长的二女儿说找对象只要人长得俊，好看顺眼就行，哪怕一天被家暴从早上到晚上也不介意。后来二叔故意让杨建华到乡政府找他，不成想副乡长和女儿一眼就看上了这个小伙子。

正当杨建华父母准备到娜娜家上门提亲之时二叔百般阻挠。二叔说他早早就打听了，说娜娜待字闺中作风问题败坏。杨建华的父母被小叔子这么一说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期初，杨建华不相信娜娜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时间久了经父母和二叔的三番五次说到也慢慢就信了。

二叔还向哥嫂说保证一定给建华找个有权势的名门千金——副乡长的女儿。杨建华的父母烧高香也没想到儿子会有这么福气，更没想到自己会和乡长这么大官人家结亲家。杨建华的父母唯恐夜长梦多督促小叔子赶紧把这事办了，同时也让杨建华和娜娜断绝关系。

03

那段日子里，杨建华辗转反侧夜夜未眠。他躺在床上看着床头摆台上娜娜的照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悲伤。一个多么惹人爱的女人，这辈子他们也许注定再也不能长相厮守。

他无法忘却娜娜对他的一往情深，还有让他饱含一生遗憾的爱。

然而。当杨建华想到即将自己的这一生深埋在脚下这片土地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田间父亲终日劳作的影子。他不敢面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生，也不愿过着卑微到尘埃的生活。他不敢想象多年以后也会像父亲这般，平凡、碌碌无为。

他想逃离、摆脱眼前云烟无际的日子。生活的苦难犹如春寒料峭的东风催生着逃离的欲望，越发地肆意疯长。

杨建华轻轻地擦拭着娜娜的照片。她清秀的脸庞犹如窗外的月光，白皙而又清洌。他脸微微上扬紧闭双目，看得出内心极度的痛苦。他将娜娜的照片揽入胸怀，克制的坚强瞬间被心底涌上的悲伤淹没坍塌。眼角流下两行滚烫的清泪，随后他将娜娜的照片翻盖在摆台上。

拥有面包的爱情虽令人心驰神往，可那些在贫穷中依然选择坚守爱情的人更令人肃然敬畏。我依然相信爱情的美好，真爱与贫穷无关。

杨建华忍痛割爱没过几天就和娜娜分手了。娜娜还没有从悲伤走出来，曾经她最爱的男人却已经和副乡长的二女儿订婚了。娜娜说她就是杨家的人，既然做不成媳妇就做女儿，便认了杨建华的父母做了干爸干妈。

杨建华结婚前，娜娜陪着他挑选了礼服，甚至细微的领结都帮他挑选出最漂亮的颜色。结婚的那天，娜娜和朋友们都来参加杨建华的婚礼。朋友都说今天的日子应是属于娜娜的。娜娜莞尔一笑，心如刀割。

04

婚后，杨建华被老丈人安排到乡政府上班。娜娜也很少再来村里了，后来听说去了远方的一个城市。二叔也顺利的当上了计生办主任，只是没过多久撤乡换镇，二叔被安排到了镇里又做起了计生办专员。

十年过去了，恍惚一梦。杨建华自始至终都相信娜娜的纯洁，娜娜十三岁就和自己好上了，那时她只是一个孩子，作风不都是大女人的事吗？后来听说杨建华结婚没多久，娜娜便在自己两个高挺的奶子上纹上杨建华与自己的名字，决定终生不嫁。她的爱情早已在那个春天里死去。枯萎，凄美。

因为爱情，她所以选择了等待，等待一个无法复制的梦。倘若时光倒流，若有来生，她依然还会选择他，虽然爱的伤痕累累，但是心底温暖的记忆是谁也无法给与的，犹如午后半暖时光。

后来有一天，娜娜带着一个大约九岁的男孩来看杨建华的父母，临走的时候娜娜让儿子给爷爷奶奶说再见。杨建华父母吓得面色如土让娜娜千万不能胡说，娜娜说没乱说这个就是你孙子。老夫妻俩面面相觑，突然发现小男孩和自己儿子倒是有几分挺像。

杨建华父亲心里骂着儿子：狗日的，事做的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