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寇列传（一）
邓禹（2年～58年），字仲华，他是南阳郡新野县人。邓禹在十三岁时就能诵读诗书，在长安接受教育。这时刘秀也到长安游学，邓禹虽然年幼，但知道刘秀不是平常人，于是主动和刘秀交往亲附，几年后返回家中。
汉军起兵后，刘玄称帝，豪杰中很多人都荐举邓禹前往归附，但邓禹不肯听从。他听说刘秀在平定河北，马上策马北渡黄河，在邺县追赶上了刘秀。
刘秀看到邓禹后非常高兴，对他说道：“我的任务是专门来封拜官员的，先生远道而来，是希望出官入仕吗？”邓禹回答说：“我不是为此。”刘秀又问：“既然不是为此，那你图个什么呢？”邓禹回答说：“我只图愿明公威德加于四海，邓禹我能效尺寸之功，垂功名于竹帛。”刘秀听完大笑，于是留宿和邓禹互相闲谈。
邓禹进而说道：“更始帝虽然定都关西，但现在山东并未安定，赤眉军、青犊军等部人马动辄几万人，三辅地区借用汉朝起兵的，往往群起聚集。更始帝没有进军挫败他们，他们也不听更始帝的指挥。他手下的众将都是些庸人崛起，其志向就是图谋财宝货币，争相使用武力，只图早晚快活罢了，并没有什么忠良明智，深虑远图，只是想尊奉更始帝以便安定自己的百姓。现在四方分崩离析，形势非常清晰。明公虽然有藩辅朝廷的功劳，但目前实力仍然无法自立。现在的最好计策，莫过于延揽天下英雄，务必取悦民心，建立高祖皇帝那样的千秋伟业，拯救万民性命。凭借公的大德平定天下，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刘秀听完十分高兴，马上命令左右号称邓禹为邓将军，以后经常留宿邓禹在军帐中，和他一起商议确定大计。
王郎起兵后，刘秀从蓟县逃到信都，派邓禹征调奔命军，得到几千人，命令他亲自率领，邓禹率一路军兵攻克乐阳县。刘秀来到广阿县，就住在城楼上，他命人拿来地图，指着问邓禹：“天下的郡国这么多，我现在才得到其中一个。邓将军以前说我平定天下根本不用考虑，现在又怎么样了呢？”
邓禹回答说：“现在海内混乱，人们都思念明君，就像婴儿思念慈母。古代的兴大事者，在于大德薄厚，而不在地盘大小。”刘秀听完非常高兴。
这时任用的各个将领，大多都去先拜访邓禹，邓禹每次的举荐，都是非常合适的人才，刘秀知道邓禹有知人的眼光。刘秀派邓禹率领一部军兵，和盖延等人在清阳追击铜马军。盖延等人先到，出战失利，退回守卫城池，反而被贼寇包围。邓禹率军前进作战，把铜马军打得大败，俘虏其大将。邓禹跟随刘秀追击铜马军到达蒲阳县，接连获得大胜，北方州郡从此平定。
赤眉军向西进入函谷关，刘玄派定国上公王匡、襄邑王成丹、抗威将军刘均和众将领，分兵占据河东、弘农进行防御。赤眉军大军到达，王匡等人无法抵挡。刘秀算定赤眉军肯定会攻占长安，想要乘机吞并关中，但这时主要精力用在经营山东，西方没有人可依靠，他认为邓禹沉深大度，所以交给他向西征讨的任务。
刘秀封邓禹为前将军并持节，平分出部下精兵两万人，派他向西进入关，诏令邓禹可以自行挑选跟随出征的副将以下人员。于是邓禹以韩歆为军师，以李文、李春、程虑为祭酒，以冯愔为（音yīn，音）为积弩将军，以樊崇为骁骑将军，以宗歆为车骑将军，以邓寻为建威将军，以耿䜣为赤眉将军，以左于为军师将军，率军向西进攻。
25年正月，邓禹从箕关率军进攻河东郡，河东都尉把守关口不开，邓禹猛攻十天后攻克，俘获辎重一千多车。随后进军包围安邑，几个月后未能攻克。刘玄的将军樊参率领几万人，渡过大阳想要进攻邓禹，邓禹派军在解南迎头痛击，将其打得大败，砍下樊参的首级。王匡、成丹、刘均等人集合军兵十多万，再来进攻邓禹，邓禹作战失利，樊崇战死。
这天黄昏，战斗刚刚结束，军师韩歆和众将看到汉军锐气受挫，都劝邓禹趁夜间退走，邓禹不听。第二天是癸亥日，王匡等人认为这是个六甲凶日，没有出兵，邓禹借机重新整顿部众。
第三天天明，王匡派出全部军兵进攻邓禹，邓禹传令军中都不许乱动；敌军到达营前时，邓禹传令众将击鼓一起向前冲锋，大败王匡军兵。王匡等将领舍弃军兵逃走，邓禹率领轻骑在后急追，俘虏刘均和河东太守杨宝、持节中郎将弭缰，全部斩杀，缴获六根符节、五百颗印绶，兵器不能计数，随后平定河东郡。
邓禹代表刘秀封李文为河东太守，全部改设各属县县令县长进行镇抚。这月，刘秀在鄗县称帝，派使者持节封邓禹为大司徒。策书中说：“制诏前将军邓禹：将军深持忠孝之节，和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孔子说：‘我自从有了颜回，弟子们之间更加亲密。’将军斩将破军，平定山西，功效显著。如果百姓不亲，五品不训，你作为司徒，要敬施五教，五教要点在宽和。现在派遣奉车都尉授予将军印绶，封为酂侯，食邑一万户。向将军致敬！”邓禹这年才二十四岁。
邓禹随后渡过汾阴河进入夏阳。刘玄的中郎将、左辅都尉公乘歙率领部众十万人，与左冯翊的军兵在衙县防御邓禹，被邓禹击败后退走，赤眉军攻占长安。这时，三辅地区接连遭受战乱，赤眉军所经过的地方全部残破，百姓不知道去哪里。他们听说邓禹乘胜连续进军，部队纪律严明，于是都望风相携来迎接汉军，每天归降的达到上千人，邓禹的部众号称百万。邓禹所到的地方都停车持节，慰劳前来的百姓，父老儿童，白发垂髻，都挤满车下，无不欢喜感动，于是邓禹开始名震关西。刘秀非常欣赏，多次赏赐书信表扬他。
众将和豪杰都规劝邓禹径直进攻长安。邓禹说：“不行。现在我们虽然部众很多，但真正能作战的军兵很少，我们向前没有可仰仗的积蓄，后退没有转运的物资。赤眉军刚刚攻占长安，他们财富充实，其锋锐不可阻挡。这些盗贼群体居住，他们没有长远找算，钱财谷米虽然很多，可是其中变化也不断，他们岂能长时间坚守呢？上郡、北地、安定三郡，这里地广人稀，谷米多牲畜丰饶，我们暂且去北路休养军兵，就地取粮蓄养战士，以观察赤眉军之败，等待时机进行图谋。”
邓禹率军向北到达栒邑。他所到的地方，击败赤眉军的守营将领，各郡县都大开城门归附汉军。西河太守宗育派儿子宗奉送来书信归降，邓禹派人护送到京师洛阳。
刘秀因为关中没有平定，邓禹长久不进兵，就下敕令说：“司徒就像帝尧，亡贼就像夏桀。长安的官吏百姓正遑遑没有地方归依，司徒应当及时进军征讨，镇抚安慰西京，收紧百姓之心。”
邓禹仍然坚持之前确定的意见，分兵派将进攻上郡各县，刘玄派兵征集粮食，返回时到达大要县。邓禹派冯愔、宗歆守卫栒邑，结果两人为争夺权力相互进攻，冯愔杀掉了宗歆，并派兵反攻邓禹，邓禹派使者报告刘秀。刘秀问使者：“冯愔平时最亲爱的的人谁？”使者回答说：“是护军黄防。”
刘秀猜测冯愔和黄防不能长久和睦，肯定要相互攻击，就回复邓禹说：“绑缚冯愔的人，肯定就是黄防了。”
刘秀派尚书宗广持节前去收降冯愔。以后一个多月，黄防果然抓捕了冯愔，率领其部众返回谢罪。刘玄的将领王匡、胡殷等人都向宗广归降，和他一起向东返回，在到达安邑的路上又想逃亡，宗广把这些将领全部杀掉。冯愔被押解到洛阳后，刘秀赦免其罪行未诛杀。
黄其军
作于2022年9月23日（古历壬寅年八月廿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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