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还是不绕

作家阿城说,人有人格,文也有文格。这两样东西的格,就是不绕,遇到问题不绕。过去谈到文学创作,老话儿有时会说,这东西绕了。绕的意思是指说话不痛快,遇事绕着走。文学创作不管篇幅长短,当遇到不可解的矛盾的时候,小说的主人公在问题面前一定要穿过去,不能绕,写作时能感觉到嘎嘎嘎嘎的声音,这样的格才站的住,可以称为有格。假如遇河你绕过去,遇山也绕过去,见到美女你就转身,你咋回事?

作品是一个状态,阅读是不由自主的进入这个状态的过程,在一连串的情节变幻之下,原来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填空那样让读者的脑袋变得充实起来,原来如此!然后会心一笑,咀嚼着作品里嘎嘣嘎嘣响的东西,其中的滋味只有亲历者才能体会。

不绕的反面是忽悠,阿城的厚道,他不肯说这个反面。但是不说不等于它不存在,无视其实隐含着更深的讽刺,你绕什么绕?好作品的对面是坏作品,假如作品糟糕,读者不看就是,似乎也没啥坏处。可是就有些人,明明自己的作品很糟糕,却不停地在那里嗡嗡,不把你绕进去绝不罢休,劲头有些过了。

就比如谈恋爱,明明一方想要走开,另一方却始终纠缠不放,并且大声说这就是爱,甚至拿把刀子,要刨开滚烫的心给你看。真是个大忽悠!离开让对方幸福,不离开让对方痛苦,你决计不肯离开,只会让对方痛苦,这是占有,根本不是爱。可是那些喜欢占有的人,嘴里却全都是爱,说的天花乱坠不亦乐乎。忽悠的套路大致都是如此,因为不绕不足以忽悠。

阿城所说的嘎嘣,比豁然开朗更加令人神往,那破裂的声音,在拨开迷雾的刹那,冲破阻碍的狂飓滚滚而来,带给人通体颤栗的爽快,共鸣之声绕梁三日,嘎嘣嘎嘣的脆呀!

当绕与不绕成为社会现象,需要有人拿出来说的时候,这个社会的品味就已经出问题了。那些绕口令般的作品泛滥如臭虫,你绕不过去,不得不面对,很让人尴尬。阿城的做法是不理它,他只是告诉大家,好作品传达美感,不屑于理会臭虫的世界,我们不绕。作为读者需要知道,因为有绕的存在,才会谈论不绕,文学的精妙,尽在字面之外。

用善意来对待恶臭,并不是要让它香起来,而是别理它,不需要改变它,你也改变不了什么,让它自生自灭好了。好作品不绕,谁想要绕,让他自己绕去,无所谓的。

绕与不绕也是个心理问题,本来就心理残疾,还非要绕来绕去,你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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