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诗歌与生命成长——一位跨界诗歌爱好者的自白

感谢一人一世界的邀请。前几天和我爱人说起要来这“一人一世界”的剧场,我爱人笑着说,你形象这么逗比,去了,到时候第二天就会出来一个报道“德旺图书馆惊现一路人甲”等等字样。所以真的是感谢一人一世界提供这样一个平台能容纳我们这样平凡的人,让我们像萤火虫一样,都可以在城市的夜空散发自己的点点光亮。我们都很平凡,都不是世界的中心,但我们可以是自己的世界的中心,世界因为我们各自的理解而成为一个个不一样的世界,而这当中,总有一些与我们有缘的事物,今天,我要谈的有缘之物便是——古典诗歌。

诗歌是我一生的情人。情人,就是那种能带来一场风暴,一场雨,又能在枕边抚慰人心的情人。虽说“温柔乡乃英雄冢”,但其实古往今来的那些英雄,有谁不受这温柔乡的安慰。岳飞岳武穆,精忠报国四个字昭昭日月,却依然写下“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这样的句子。苏东坡才华盖世,却说“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情固然累人,但人若无情,也成不了大器。所以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感慨地写道:“《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

回想我如何接触诗歌?那就要从一台录音机说起。那是母亲特意为我买的,我还记得那台录音机很美,中间有一朵莲花盛开,并且可以插麦克风唱歌,应该是当时的先进款式,母亲说她当时特意到市区里买的!想不到却因此成就我和诗歌的一段缘分!录音机里时常播放一些古典诗歌的儿童朗诵。所以我从小就喜欢这种韵律,喜欢这五个字、七个字整整齐齐排列的感觉。那时候也试着写一些诗词,也不知道平仄,就写着玩。

这样一直到了高中。那时候课业压力大,语文又有一些诗歌专题系列的课,我就在那个时候开始写现代诗,我记得那是在一个晚上,写了有三首。其中第一首叫做《融情》:

让那一时的、太过冲动的激情

化作那永恒的、沉淀过的友情

数年后再饮这杯酒

更觉清醇无比


这逝去的

是年华,未有的表白

倘若你要表白

双双跨入伊甸园之门

……

守着宇宙的窗儿

窗儿飞出天使

火花在一刹那间点燃

永恒的是那段生死相依

融进那历史的长河

虽过万年

虽有天地

再多的变化也磨不去

那曾经出现过的

曾经有的

乃至永远留在心中的

真理

Ps:我的第一首现代诗,作于高二。(2002年)

这一首诗其实非常好懂,就是少年时代的一些情愫。所谓“情郁于中而发之于外”,情之所系,触摸的每件事物都成了诗。

这样后来一直到大学,都没有改变这种喜欢写情诗的风格,那个时候最欣赏的诗人无非是李商隐、杜牧、柳永、纳兰性德等等。我还戏称李商隐是唐诗中的情歌王子。

大学的时光曼妙而过,工作之后,觉得一周过得很快。那个时候到现在最深的感触就是,过了周三就快周末了,于是开始怀念自在的求学生涯。那个时候有一首怀念大学生活的诗,是这样写的:

又见凤凰花开

凤凰花开,多姿采,万点丹心万般爱。

旧地重来,梦难奈,几番欣喜几多慨。

芙蓉小徘,香径细踩,杨柳依依挨。

依稀数载,为问少志尚在?

忆昔海韵潮哀,心如天籁,对景难排。

木栈轻快,浪沙海,三轮游椰风寨。

月静风白,幽夜猜花开,畅述未来。

天台星彩,伴我环岛重迈。

后来我辗转来到了福州,榕城的文化氛围还是很浓的,我曾经加入一个福州同城读书会,在那里遇见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在娱乐至死的年代,我们竟还在孜孜不倦地谈历史、读古籍如《孙子兵法》、《论语》等。我们还举办了读书相关的周边活动,如辩论、观影等。当然,对我来说,最感兴趣的还是组织过诗词朗诵活动。我记得有一期朗诵的主题是“宋词里的金戈铁马”,三位书友,分别是少年、中年、老年,都用各自的方式朗诵了岳飞的《满江红》,听之慷慨欲泪。那个时候也没有《朗读者》,没有《见字如面》,没有广告,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因此点燃了那个夏天。那个时候我有一篇《冬夜为书友会净书以寄之》是这样写的:

“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自歌自舞自开怀,无拘无束无碍。”“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常喜古仁人之心灵宏阔,思想深达,志趣高远。而如今之人,人世倥偬,或徒束于名利之间,或放纵于娱乐之中,或埋没于消费之潮,隳灭灵性之光,徒感一生行休,岂不痛哉!

幸天道不弃榕城,有才星云集,如汉末众星聚于颍川。有志士以读书为舟楫,使众人心之炬,遂集成斗牛光焰。一人之光,诚有限也;然众心相印,光光相照,自成辉煌之势。书会活动多样,有驰辩飞骋,有光影心声,有兵法森森,有哲理湛湛,有古籍垒垒,有公益滔滔。人生乐在相知心,无无益之事,何以度此有涯之生?

且书之无用,正乃书之用。潜移默化,解疑释惑,明心见性。翩翩然如游万仞之地,感文化之美;飘飘乎或达方寸之地,慨大千浩瀚;硁硁然若斧陈枝败叶,新生命之气。使庶几之志,使民意之心,翩翩然升腾。非为口上之勇,非为雕虫小技,乃不辞下流,故能成其大。非唯知识,更在性灵,明物我而两忘,乐乎天命复奚疑。是榕城之异葩,诚君子之雅会。不分男女,不分老少,无论背景,无论职业。诚一心之所感,戚戚然自有金石相会。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故展此开放平台,诚邀有心人来会,共举智慧大杯,古来贤圣宁有种乎!不揣冒昧,作此文以记之。

所以说我一直在诗歌的大门口徘徊,但我真正开始学习写格律诗词,却有一件事成为契机,那就是由省图书馆主办、百年书院正谊书院承办的“正谊杯”福州诗词状元大赛。

这次比赛提供了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我荣幸获得榜眼,同时主办方告诉我一件更让我激动和纠结的事情,就是东方卫视正通过他们寻找古诗文爱好者参加“诗书中华”。这件事开启了我的一场特别的诗词之旅。

当时我的心情是纠结的,很想去试试,体验一下。纠结的是,打过电话之后,节目编导表示要以家庭为单位组队,环顾周围的亲人们,又没有一个正好可以来搭档的。

比赛的经历省略五千字,总而言之,由于偶然性,加上配合不够默契,所以很遗憾地铩羽而归。但生命自有她的美意。我认识了全国各地的一些古典诗歌爱好者,他们告诉我如何学写格律诗,其中一位姓李的小姑娘,初见时便有一卷书香气,尘寰尽洗,万里玄霜,而且平时在诗社里填词作诗,令人想见黛玉之风。她给我寄了一本关于格律诗启蒙的书,从此我就自己学起了格律诗词。后来福州“三山诗社”的李林洲老先生在网络上免费开课教导诗词入门,也让我受益匪浅,再次加深了印象,从此,这个技能就丢不掉了。

记得刚刚学写诗词的时候,几乎天天都要练习写一首到两首,而且有时候还写到午夜,茶饭都不思,真有点红楼梦里“香菱学诗”的味道。诗词的入门其实有点文字游戏的感觉,要掌握平仄的循环往复,又要在有限的空间里写出无穷,就是这么几个字的组合,有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当看到那几个字在终于服服帖帖地按照格律躺在那里,而且有形象有情感,寄托自己情怀的时候,就会有一种很深的满足。这就是幸福啊。

学诗学到现在,才有点“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今天,我也选了几首自己写的诗词和大家分享:

正谊书院学诗

旧诗重拾,致敬百年书院--正谊书院。

正当年少悟诗词,幸得恩师破滞疑。

谊贯四方垂梦翼,道通六艺展冰姿。

书如故友常相会,笔似山妻更不离。

院壁长呵存浩气,吟声朗朗胜鸣丝。

这首是藏头诗,藏了“正谊书院”四个字。我非常喜欢的是颔联和颈联,虽然藏字,但是写得比较灵动。尤其是“书如故友常相会,笔似山妻更不离。”真的是我们读书人的生活写照。很朴素的表达,但是感情很深。


破阵子·酬黄彧赠来思集

新书初启,尤喜翰墨、装帧,一卷在手,游历山川古迹,观人事代谢,感慨尘缘之美,风雨江山之外,确有万不得已者在。更感于现代工业喧嚣、信息逐浪之际,有你我几人,偏好雅意,虽未抵古人,然魂梦同矣。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此。

不管滔滔逐浪,愿弹冉冉如初。窈窕山川千里路,风雨人间一纸书。悠悠鸿影孤。

纵览古今起落,漫游宇宙穹庐。舞阵缤纷催百代,心事飘零温一壶。月明抚万殊。

这首是写给黄岛主的。大家可能也知道,他是研究人工智能的,最近“诗词大会”的冠军出炉了,也是我们人工智能的博士,可以说,工科人士玩起文艺来是一点也不逊色。黄岛主家学渊源,琴棋书画兼通,读他的诗,有杜牧怀古诗的味道。另一点让我感慨的是,中国古人的田园画意境,如今居然在英国的乡村可以感受到,而我们自己因为走得太快,反而丢掉了一些东西,这是值得反思的。

岁末传家人

仗剑云帆由此出,天涯游子念归时。

初初离别岂谙苦,久久团圆方悔迟。

炉暖心田温往事,风吹鬓雪怅新枝。

情知岁月万千转,不及君前一展眉。

这是岁末写给家人的诗。回顾了一年的喜怒哀乐之后,就会觉得回归是最平实而又最充盈的情绪了。那种里尔克说的“谁这时没有房屋,就不必建筑”,已成的,未成的,通通都不必去想,回家是念。祈祷“岁月长安,有情长春”。

古人说:人生识字忧患始,可是如果你不识字,你的忧患只是你个人的,如果你能读懂文字里蕴含的情怀,你的忧患将会包容古往今来所有的人,乃至宇宙中的一花一草。在这个日益浮躁的世界,越来越多的聒噪的声音会掩盖我们内心真实的想法,我们更需要从古圣贤当中去找到我们精神力量的支撑,去重塑我们的心灵深度和空间。这就是我们到现在还在阅读这些经典的原因。因此,我会在生命里继续坚持读书、写诗,继续与古人神交,与天地精神相往来,我坚信:从心出发,可达宇宙。谢谢大家。


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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