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25岁这一年,毫不夸张,我彻底变成了一个胆小鬼,那个大着胆子、不考虑后果一往无前的自己彻底死去了。
我开始害怕很多事情,可控的不可控的,都藏在心里,惴惴不安。
7月中旬,去福建,途经临沂,好友接站。大半年未见,我们聊着彼此的境况,从她口中得知父亲已经去世的消息,我惊讶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说了一句:“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好像告诉我们就能减轻失去亲人的痛苦。
记不清她回答了什么,只是言语中有了些苦涩,而我喉咙发热,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因为我知道任何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也是没有用的。
我把头转向了车窗,心里一片悲伤。
年前还见过的叔叔,不善言辞但特别和善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了。
生死之间,竟然是这样的猝不及防,仿佛在一眨眼之间,世界上就会有很多人,你再也见不到了。
就像两年前的那个早上,我才知道阴阳两隔意味着什么。
那个时候,我正在参加人生中一次很重要的考试,尽管家人都回避着我,但我还是意外地得知了外公去世的消息。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恨,恨自己,恨这不公平的世界,只差一天,我就可以考完,就可以去见外公了,而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却没有了这个机会。
我恨造化弄人,就只差一天,我与那个疼爱我的老人就此阴阳两隔,再也无法相见。
其实,在济南备考的时候,我就知道外公生病了,只是妈妈遮遮掩掩,没有把实情告诉我,而我也心存侥幸,在便签里写到:姥爷,你一定要挺住,我考完试,马上就可以回去看你了。
现在想来,自己真是既天真又愚蠢,我凭什么要求外公挺住?他已经等了你那么久了,从他退休以后,就一直在等你们,等到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撑不住了,你还让他等。
所以,这次,上天没有给我机会,等我考完试回来,见到的只有满院子的花圈和屋子里的一张遗照,遗照里外公眼里充满期待,而我眼泪直流,却不敢直视。
我哭到肝肠寸断,而外公再也不会从屋里跑出来哄我。
02
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生死离别,没有来得及告别的离别,是我无法接受的。那段时间,独处的时候,我经常一个人落泪,思念、后悔、遗憾。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对死亡有了害怕,有了畏惧。
我经常神经兮兮地看着屋外忙碌地父母,眼中闪现出泪花,我怕有那么一天,我也抓不住他们,也会遗憾,也会后悔。
25岁了,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工作,可以把剩下来的钱交给父母,可我知道这都微不足道。前几天看到一篇文章——《爸爸,请你挺起腰杆再等我几年》,光看题目,就知道这是一件多么无奈的事情。我们比父母还要害怕他们老去,我们比他们还要紧张他们的身体情况,因为社会底层的我们真的病不起。
更害怕,有一天,父母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们连医药费都付不起,只能跪在地上磕头。
渐白的发丝,佝偻的腰身,越来越拖沓的脚步,每每想到这些,我们就担心自己努力的速度,赶不上他们老去的速度,害怕等我们可以说:“爸、妈,给,随便花,你闺女(儿子)不差钱!”的时候,再也找不到人。
于是,我们拼了命的成长,拼了命的向钱看。
03
可是,我又开始害怕了,这一次是害怕自己。
长时间的熬夜,透支着未来的健康,让我本能地有一种心虚。
这几天感冒,半夜里咳到从睡梦中醒来,吐出来的痰里带着血丝,大半夜,顿时睡意全无,吓得我思考了半个小时的人生。
祸不单行,很少发烧的我,不仅发了高烧,而且引起了中耳炎,一度让我紧张到怀疑耳朵要失聪。
第二天果断看医生,被大夫笑话了一顿。才觉得自己是有多小题大做。
可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以前感冒的时候,我都是硬生生地扛过去的,以前痰里也是吐过血丝的,但那时候心里想的都是:就是个小感冒,多喝水就好了。于是,就真的只是靠喝水熬过去了。
以前脚歪了肿得跟馒头似的,心还能大到不顾一切去参加跆拳道集训,也并不觉得自己多拼命。
但是现在呢?再也不敢了啊,胆子变小了,变得特别惜命,成了守命奴。
新世相有一篇新的推文:《那些得了癌症的年轻人》,看完之后,瞬间泪奔,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好死不如赖活着。
那些过不去的坎儿,忘不了的愁和怨,都统统滚蛋,我只愿意好好活着。
梦想还没有实现,父母还没有好好孝敬,祖国的大好河山我还没有好好看过,我不愿意与死相对,我也不敢与病相抗。
这些天,连我妈都打趣说,你胆子越来越小了。
能不小吗?我担心你们,更担心自己。
前些天,我还跟我妈说,我得攒钱给自己买份保险,这样的话,万一我有事,也不用担心你们老两口后半辈子了。
为这事我妈骂了我好几天。
可是妈,我是真的害怕。
长大了些,尤其是在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明白:很多事情无法掌控,不管人还是事。
当我意识到我要承担责任的那一刻起,我是开心的,骄傲的,也是惶恐的。
我怕我担不起责任,我怕我太笨,努力不够,照顾不好你们。我更怕你们需要我的时候,我手无足措,什么都做不了。
为此,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勇敢,想要往前冲。只因我害怕,我怕时间不等人,我怕留遗憾。
所以,25岁这一年,我成了胆小鬼,是害怕生病,害怕死亡,比任何时候都惜命的胆小鬼。
也会是最勇敢的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