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婷觉得睡得很不舒服，但又昏沉地难以苏醒。

她做了很多梦。梦中她面对无数形色各异的人，在或明或暗的房间中，僵持对峙。最后，她和这些人都被一片阴翳的红色吞噬蔓延。

她又梦见看守所外的那条小路上。她守在被自己杀死的女人身边。忽然，她发现，尸体的五官扭曲，渐渐变成了苏扬的模样。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终于挣脱梦中的一切，彻底清醒。望着窗外，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感觉头异常昏沉，浑身酸疼，她挣扎着起身，刚刚穿好衣服，就见万雪推门而入。

“你怎么起来了啊？季婷姐，你昨晚就开始发烧了，多休息休息吧。”万雪手里端着个托盘，里面放着不知道是早餐还是午餐的食物。

发烧？居然发烧了，就见了那个老男人一面，就被吓地发烧了吗？季婷咧着苍白的嘴唇自嘲地轻笑。

“季婷姐。你这是怎么了啊？莫非.....烧糊涂了？”万雪看她表情诡异，战战兢兢地问道。

“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而已。也不能老躺着，下楼和你们一起吃吧。”季婷虚弱地发声，微笑着安慰万雪。

万雪乖巧的跟着季婷下楼，陪她吃饭。

“今天没课？”本来是正常的工作日，韩光似乎都外出上班了，万雪却在家。

“准备毕业论文呢，基本没什么课了。这边比学校安静多了，所以就没去学校。”万雪好静的性子和季婷如出一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还有韩光早晨特意熬的桂圆莲子粥，让季婷多少恢复了一些生气。

“对了，昨天晚上，林立哥也来了。看你病了，很着急。很晚才走。”万雪想起来了，特意告诉季婷。

季婷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她觉得自己现在本来就够心烦了，希望林立不要再来添乱。

吃完饭，她和父母通了电话，确认他们没事，稍稍放下心来。

然后，犹豫良久，拨通了苏扬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传来了熟悉而清朗的声音，“喂？小婷？怎么，有什么事吗？”

季婷很少和苏扬电话联络，一般都是短信或者微信互动，所以苏扬会以为她有什么急事。

“哦.....没有，就是....好久没和师父你联系了。问候一下。”她喜欢喊他师父，彷佛这是他俩仅存的唯一羁绊，是她和他联系的最正当理由。

“唔。小婷？你是不是病了？”苏扬敏锐地察觉她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还有些说不上来的什么，和平日不太一样。

“啊？哦...哦，是有点，没什么大不了的。师父你最近好吗？听说升职了？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季婷的确十分虚弱。她不仅身体虚弱，精神也虚弱异常，十分想要从苏扬的声音中汲取温暖和力量。

“还好还好。更忙了一些，不过早就习惯了。小婷，你真的没事？”做了多年警察，苏扬总是能及时捕捉很多的不寻常征兆。他觉得今天的季婷似乎有些说不出的低落和悲伤。

“没事的。师父。可能就是生病后嗓子不太舒服。你多注意身体啊。工作别太累。”每次对着苏扬，季婷都觉得自己嘴笨拙舌，不知道怎样能自然而欢畅地继续。

“哈，”苏扬在那边轻笑，“应该我嘱咐你注意身体才是。生病了就好好休息。”犹豫了一下，他又继续说“也很久没见了。等你病好了，回头师父请你吃个饭。先好好养病，不要总是自己胡思乱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只是直觉她是有心事。

“好。”季婷一边答应一边重重点头，不自禁地竟红了眼眶。

她从小总爱将什么事都藏在心底。这次也是。她不愿让身边人感到自己的脆弱和不安。况且，这次的事情她也不可能能和别人说的清楚。

可是在苏扬面前，似乎她的所有情绪都无所遁形。仅仅三言两语，让她觉得既感动又感慨，忍不住泪满盈眶。

她又记起三年前，她在他手下实习，总是惊惶如一头不安的小鹿。

每次她做错事，他严肃地批评完她，总是又会微笑着缓和气氛，半开玩笑地说“季队长，你能不能不要那样睁大眼睛看我。你那样的眼光，让我批评你的时候心里充满罪恶，想要去撞墙，觉得自己应该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