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语]:鸡鸣狗盗
[释义]:战国时,齐国的孟尝君在秦国被扣留,他的一个门客装狗夜入秦宫,偷出早已献给秦王的狐裘,转献给秦王的一个爱妾,使孟尝君得以释放;随后又靠另一个门客装鸡叫,骗开了函谷关的城门,使他们得以逃回齐国。后来就用“鸡鸣狗盗”比喻不足称道的卑下的技能。
[出处]:《史记·孟尝君列传》“最下坐有能为狗盗者,曰:‘臣能得狐白裘。’乃夜为狗,以入秦宫臧中,取所献狐白裘至……孟尝君至关,关法鸡鸣而出客,孟尝君恐追至,客之居下坐者有能为鸡鸣,而鸡齐鸣,遂发传出。”
公子小眠/文
“鸡鸣狗盗”,这一词在中国人眼中充满了贬义,掌握这种本事的人,在现代多是不入流的浪荡青年,在战国则是毫不起眼的下级门客。在不计成本“养士”的孟尝君那里,这种人似乎只是无处寄居的小混混,抱个大腿在乱世里骗吃骗喝罢了,可就是这两个不起眼的门客,帮着孟尝君化解了危机,留下了一段颇有深意的故事。
孟尝君名叫田文,这位仁兄在古代不仅是一个普通政治家那么简单,即使是在同样“养士”的“战国四公子”当中,也最是一掷千金,他是把“养士”看作是一生的事业来进行的。
当然,这项事业现在看起来主要是为了他个人的富贵荣华,并没有像平原君、信陵君、春申君那样更多地运用在国家振兴上。不过,仗义疏财的典型意义算是给后世留下了,以至于《水浒传》当中那位梁山“一把手”宋江在江湖上也以“当世孟尝君”立足,在聚义堂里号令群雄。
田文是个很聪明的人,不过当年他父亲田婴根本没打算让他长大,因为田文是五月五日出生的,《风俗通》一书有明确记载,当时民俗五月五日出生的孩子,“男害父,女害母”,是不祥之兆。而田婴作为齐国的国相,看来相当迷信,不过田文在母亲的保护下还是长大了,不过田婴对他是极为讨厌。
小田文为了打消父亲对自己的不满,一番对答着实不凡。
“ 文曰:‘人生受命于天乎?将受命于户邪?’婴默然。文曰:‘必受命于天,君何忧焉?必受命于户,则可高其户耳,谁能至者!’婴曰:‘子休矣。’”
如果老天决定人的命运,父亲何必急于仇视自己,如果命运是受门户影响,那把门户加高不就行了?何必因为民间的一些流俗就搞得我们父子不和呢?
这话说得有礼有节,不卑不亢,田婴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儿子非同一般,决定改变自己过去的偏见。而田文很早就萌生了“养士”的想法,他向父亲提议“今君后宫蹈绮縠而士不得裋褐,仆妾余粱肉而士不厌糟糠。今君又尚厚积余藏,欲以遗所不知何人,而忘公家之事日损,文窃怪之。”
自己是延续了几代的贵族,家人穿金戴银,骄奢淫逸,却没见有几个贤士得到家里的重视,更谈不上聚揽人才,打造齐国影响力了。
田文的眼光至少比孔子指斥的那些“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二世祖要强得多,他顺利接手了父亲田婴的位置,起码看到在乱世必须得有实力才能生存,家族才能长远。
所以,这位雄心壮志的公子哥开始了“养士”的生涯,他不惜重金,广招人才,招聘的“广告”可以说打遍了半个中国。这位孟尝君提供的职位往往是“钱多离家近,事少责任轻”,所以数以千计的士人涌入他的封地,争先恐后地要占一席。
不过,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么多门客里,真正有才的确实不多,最有名的冯谖,来的时候也不过是个不被重视的穷酸书生,要不是他经常弹剑作歌,孟尝君恐怕早就把他忘到九霄云外了。
田文的孟尝君名号越来越响,成为当时颇受各国诸侯重视的人物。齐王派他出使秦国,秦昭王动了心思,一方面想把他留在秦国重用,另一方面又怕他是齐国人不可靠,索性先把他囚禁起来。
孟尝君一看这情势如此危急,慌了手脚,想到通过秦昭王的宠妃帮自己说说好话,不过这位宠妃看上了孟尝君的一件名贵皮草——狐白裘,可是不巧的是这件高级时装正好刚来秦国时就送给了秦昭王,屋漏偏逢连阴雨,孟尝君和一帮门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时候,两位最不起眼的门客站了出来,“最下坐有能为狗盗者,曰:‘臣能得狐白裘。’乃夜为狗,以入秦宫臧中,取所献狐白裘至,以献秦王幸姬。幸姬为言昭王,昭王释孟尝君。孟尝君得出,即驰去,更封传,变名姓以出关。夜半至函谷关。秦昭王后悔出孟尝君,求之已去,即使人驰传逐之。孟尝君至关,关法鸡鸣而出客,孟尝君恐追至,客之居下坐者有能为鸡鸣,而鸡齐鸣,遂发传出。”
这段故事,俨然是一个身手敏捷的小偷和一个口技艺人合作,连偷带骗,不仅促成了美人计,还诈开了函谷关的关防,救了孟尝君的传奇。两位“鸡鸣狗盗之徒”完成了其他门客所不能的任务,一洗当年被其他门客嘲讽之耻辱。
两人立此大功,却并没有留名,即使是个纯属捏造的故事,也稍显不够圆满。毕竟他们此处的贡献,比起冯谖来说也并不逊色。虽然,冯谖才是真正体现了孟尝君“养士”精髓的门客。
冯谖为孟尝君收税,他“焚无用虚债之券,捐不可得之虚计,令薛民亲君而彰君之善声”,召集“粉丝”,收买人心;他游走在秦国、齐国之间,为孟尝君筑“狡兔之三窟”,竭尽全力。尤其是对于“养士”,他独有一番见解:“生者必有死,物之必至也;富贵多士,贫贱寡友,事之固然也。”
这话听起来颇有点世态炎凉的味道,熙熙攘攘,利来利往,孟尝君再大方再豪爽,士人真心相待的不过尔尔,更何况孟尝君并非那种具有家国天下情怀之人,以利相交又何必非得上纲上线呢?
司马迁对孟尝君是挺不屑的,对他的正面评价几可忽略。不过一千五百年后王安石读到此篇,拗相公的火气真是不小,直接就写下批注:“孟尝君特鸡鸣狗盗之雄耳”。
算是给“鸡鸣狗盗”又加了个新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