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都有一个怕,无论帝王,还是如我之弱女子。只不过,各有各的怕罢了。
说到怕,有些怕是与生俱来的,没缘由却发自心底、混杂着强烈的厌恶。
不过怕,可能也有高级和低级之分。
比如怕死、怕事业有失、或怕一生清名毁于一旦………
然而我所怕的,在许多人眼里很可能不屑一顾,说出来就是被大多数嘲笑的“好料子”。
我怕虫子。
虫子对于我,不管是飞的、爬的、还是既飞又爬的;也无论软体的、硬壳的,还是可软可硬的;即便被告知是益虫,只要活动,我都怕。看见就不爽,那叫一个烦。
记得,独在西海岸住着的时候,曾与虫有过几番较量。
某个傍晚,家里有只奇怪的虫子满屋飞撞。这货体积不算小,飞速快、动静大、嗡嗡噌噌地作响,忽高忽低,忽隐忽现;远看像马蜂、近看像蛾子;对我这缺少田野生活的人来说,简直了……
不敢开窗,怕有后援;不敢打死,怕蜂拥而至;只得大敞屋门,举拍轰赶;事与愿违是常有的事,这货引着我满屋乱跑,就是不肯出门。
几个回合,紧张未减又增疲惫;情急之下关了卧房电话求救,两通电话讲完,深信这货不过是只蛾子……
再无畏惧的我,轻松自在地走出卧房,遍寻屋内其影全无,真是踏雪无痕来去无踪。
虽说是踏雪无痕,留在我心上的却是时光亦不能消的刻痕。
五年前的西海岸,仍有有大片的原始海滩,只有少部分人夏季来此度假,因而树多人少。
一天夜里,天边传来嘹亮的呼叫声,高昂持续、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混沌之间我惊惧而起,寻着叫声跌撞至书房,顶头看见,一个如我拳头大小的黑色物体紧贴纱窗……
咯噔一下,心眼不再迷蒙。“妈呀”,这黑乎乎的大个头,是个啥?
多亏这厮还算识趣,又扯开嗓门“知呀、知呀”地叫喊起来。
我暗自思忖:它个头如此之大,还黑色如炭,可能年纪老迈是个蝉王。在确认了它挂在纱窗外而非里边,我的心宽阔了许多,关了书房,任由它自鸣得意。
如果说,上面的都是虚惊一场,那接下来的却是近距离的战斗。
我有做瑜伽的习惯,虽未练出些许成绩,但已坚持多年。
这日方做到蛇势匍匐于地,一只虫映入眼帘,前后倒退、左右移动,不知其要去往何处?
大脑快速思索,咋办?踩死太脏细菌弥漫,不管不顾万一爬到身上咋办?棕黑色是蟑螂吗?尾部有夹钳;是夹板子?
一阵狂想,头皮发麻、心提向上、气塞喉咙,几近胸闷……
飞速取来塑料袋套于手部,拿起抹布将其按住,兜捏之后,系上死扣封入袋中,为确保其绝无爬出复活之可能,又套一袋反复系好,如释重负地踩了两脚,飞奔下楼连同抹布一起丢进垃圾桶。
对虫子的害怕紧张,一直持续到今年秋天。
一个午后,办公室窗格上停了只蜜蜂,我尚未言语,只见同事手拿玻璃瓶将其罩住,将手一番扣上书本,眼见蜜蜂在玻璃瓶内移动,紧接着同事开窗子把蜜蜂给放了。
看着同事一连串三个动作,不紧不慢轻松娴熟,我心佩服,就把我怕一切虫子的事说了。同事回说:“这世上没有比人更可怕的了。”
是呀,同事说的有道理。可我为何不怕人只怕虫呢?
细想缘由不过两点:
一则,虫子太小、其在暗处防不胜防,忽来忽去神出鬼没,不知何时就会被它叮一口,刺一下、甚或是蛰一下;轻则痒痛起包,重则中毒失命。
二则,我太无知,尤其对虫之世界知之甚少,既无防范之法也无应对常识,所以每每相遇如临大敌。
写到这儿,我忽然意识到,也许“缘由一”不过是因我之无知而诞生的看法而已,在别人看来未必如是。
不过,阿城老师在其《常识与通识》一书中曾写到:“人脑是由“新哺乳类脑”例如人脑,“古哺乳类脑”例如马的脑和“爬虫类脑”例如鳄鱼的脑组成的,或者说,人脑是在进化中层层叠加形成的。”
阿城老师还写到:“古哺乳类脑和爬虫类脑都会直接造成我们的本能反应。比如,如果你的古哺乳类脑强,你就天生不怕老鼠,而如果你的爬虫类脑强,你就不怕蛇。……”
比较再三,好像蛇和老鼠,我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