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婶的前半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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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婶的前半生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样，现在每次她回家婆婆都对她毕恭毕敬，说还是小聂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对她极尽恭维，婆婆明白，以后住院生病还得麻烦她多送医院呢。过年的时候丈夫回家，给老人随手包的红包就是几千，婆婆喜笑颜开，再也没有嫌弃她笨手笨脚不会做饭菜干农活。她回忆起往事，历历在目，情感复杂，一口气好像如鲠在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儿子去上大学了，她突然空下来了，每天也没什么事做。她就想到丈夫身边。电话中她听出老张很不想让她来，说自己每天很忙，她来了也帮不了什么忙，就在家好好休息一下享受生活。但是她终究还是不愿这样面对着空房子，每天无所事事，就坐了一天的火车来到了丈夫在的那个城市。老张这几年已经赚了不少钱，现在自己经营着一家卖地板的店面。这么多年过去，来到老张的地盘，聂婶发现丈夫变了，变得不再熟悉。但是她又说不好到底有哪里不同。她一直很信任张叔，他们从高中开始就在一起了，那么年轻年少的时候就永不分离了，她一直很清楚张叔的为人，她相信她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没想到，刚来没几天，聂婶和张叔就开始了吵架。聂婶发现张叔嫌弃她了，嫌弃她不会用微信，不知道滴滴打车，不明白这个世界的变化。确实，这么些年，聂婶时常感到世界变化太快，有很多很多新的东西出现，她茫然无措。这次出来的时候，她才知道现在买火车票都不用去窗口排队了，小店买水的时候，她才发现只有她还在用现金支付。她本想让见多识广丈夫好好给她上上课，但是没想到丈夫对她已经没有任何耐心了，总是不耐烦的说她很笨，这么简单的东西都学不会。听多了，她的心理逐渐生出了一种怨恨。她很想努力去融入这个新世界，但是有很多困难挡在她面前，她无法逾越。她有时候怪自己，有时候又怪自己的丈夫。夫妻俩之间的龃龉越来越多。聂婶每天帮忙给张叔做饭，打扫卫生。张叔几年前已经在这座城市买了房，聂婶一直想来看，但是因为孩子上学，一直没有机会。新房子面积不大，在这座城市的郊区。装修不是很豪华，但这也算是自己这一辈子奋斗的成就了。她没想着要在这里老去，她仍是怀念那时候起早贪黑的那个乡下楼房。那里已经很久没人住了，门口的台球桌已经锈蚀，房内的游戏机已经落满了灰尘，越来越破败。不久，聂婶主动到张叔的店里去帮忙守店，让张叔专心出去跑业务。她发现张叔真的不是以前的那个丈夫了，他现在喜欢戴着墨镜开着车去越野，喜欢和朋友吃饭喝酒，晚上一身酒气回家。曾经的他是个小白脸，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喝过酒，说过脏话。她终于痛苦的发现，这么多年异地分居的生活，已经让他们之间越来越远。没多久，风言风语就传到了聂婶的耳中。周围很多人是同一个地方的老乡，他们说张叔已经和这个女人半公开的同居了好几年了。她也见过那个女人，比她年轻几岁，皮肤很白。在聂婶来之前，这个女人才把自己的东西搬离和张叔的那个家。很奇怪，聂婶知道后反而很平静。其实她内心早就隐隐约约知道有这种结果了。她在独居的那几年里，也很很多男人给她献过殷勤，她不能说完全没有动过心思，她深刻的感到自己一个人的孤独，渴望有一双坚实的肩膀去倚靠。但是她始终没有走出过那一步，并怨恨自己，竟然会产生有不忠于张叔的念头。现在，当她确定的知道张叔的出轨这件事后，她伤心的难过落泪。但是擦干眼泪，想到孩子已经成年，自己马上就要做奶奶了，这么大的年纪去离婚会让周围人耻笑。她决定隐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没过多久，聂婶还是离开了。促使聂婶最终离开的是张叔的一句话。那天店里没什么生意，聂婶在摆弄那台新买的智能手机。张叔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跑业务回来，看到聂婶坐在柜台后面吹着空调一脸不悦。他刚刚在外拜访了一个重要客户，但是那位老总不客气的拒绝了他，他刚刚失去了一个大单。他觉得自己聂婶来了之后自己的生意差了很多，不像那个女人，可以给自己的事业提供很多助力。他开始把怨气发泄在了妻子身上，怪她不够努力，还像以前生活在农村一样的闭塞。他想到自己这么多年这么辛苦，受尽了白眼，而聂婶却在家没赚一分钱。他绷不住自己的脾气了，他对着聂婶吼道，你在这里看店做成了什么生意，你在这里有何用？连买个火车票都要我帮你下单，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这么多年我在外好辛苦，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情都靠我，你能不能自己给自己争点气。聂婶这辈子都没有那么生气过，她浑身发抖，这么多年的委屈一起涌上心头。当天下午她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连夜坐火车回到了家乡。但是家乡似乎已没有了她的归处。老母亲在好几年前就已过世，她自己都快50岁了，也不好意思再回娘家。乡下的那个房子周围已是杂草丛生，没有了任何人气，她也不愿一直人生活在那里。孩子刚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正准备展翅高飞，在大城市里奋斗，她不愿去给孩子增加负担。几天后，她又像几年前那样，在县城租了一个房子，只是这次，只有她一个人生活。她感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屈辱过，她在心底狠狠的发誓，要让自己的丈夫对自己另眼相待，自己并不是要靠他才可以生存下去。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安心的做个家庭主妇，从来没在外面工作过，到这个年纪更难了。她咬咬牙，最终放下自己读书人的自尊，穿起了清洁服，做了一个家政阿姨。如今，已经做了两年多了。聂婶在一个周末第一次来到我们家，第一次看到她，她姣好的容颜显示了年轻时候的美丽。后来她又来了很多次，在我们家和她建立深厚联系之后，日常的打扫工作中会断断续续的讲起曾经的那些往事，。听完，我一声叹息，我也无法做出点什么，谨将这些也记录下来讲给你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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